凝望着顾煜渐远的身影,阚云开淡然一笑,在晨曦中,在月色下,在云雨里,相较顾煜本人,她似乎更加熟悉他的背影。

    无论是多么仓皇紧急,亦或是暧昧旖旎的情境下,他都能做到泰山崩前,面不改色,于身边人而言,这是一种持久的信任与安全感。

    亦如此刻,往事心魔缠身,生理暗疾压辙,雨幕黑伞下的背影和适才僵硬却坦然的拥抱,足以撞破她多年未及的情感。

    顾煜推门走向导台,询问说:“请问刘医生今天在吗?抱歉没有预约,临时过来。”

    导台的护士认出他,笑说:“顾先生,很久没看见你了,刘医生今天当值,你直接去他办公室就好。”

    “谢谢。”

    顾煜来到二楼熟悉的办公室,房门没关,他礼貌地抬手敲门,唤道:“刘医生。”

    刘医生正处理着资料,闻声抬首,起身道:“进来,今天这么大雨,怎么有空过来?坐。”

    顾煜拉开桌边的椅子,与刘医生对坐在会客桌前,“我来缴下一年的费用,顺便了解一下情况。”斟酌用词,他问,“她……还好吗?”

    “情况还不错,最近一次发病是在三个月前,这已经很难得了。”刘医生倒了杯茶水搁在桌上,推向他,“小泽放假的时候会来看她,不过那小子呆不住,每次略坐个十几二十分钟就走了。”

    刘医生打印出下一年的缴费单,浏览相关项目以及治疗所需药品,“估算了一下,她情况有所好转,治疗养护费用应该比今年低不少。”

    顾煜手指摩擦着纸杯,隐隐不安,思忖几许,他道:“我按着老样子交吧,保险些。”

    刘医生点头,犹疑问:“要去看看她吗?”

    “不了。”顾煜回绝道,“我怕她见到我,又想起以前的事。”

    许久未归,阚云开有些摸不准申城近年的天气,说来也是奇怪,乌云过境,不过片刻功夫,天边隐淡的彩虹取代不住的暴雨,灰蒙蒙的天晴了些许。

    顾煜下车时并没有熄火,留着车内的空调,保证空气循环,尽管如此,阚云开还是觉得有些潮湿憋闷,她开门下车,有道声音引着步子朝疗养院走去。

    她轻推开院外的小门,疗养院环境宜人,黄墙绿瓦的小楼诊室淡雅舒心,脚边草坪上的绿植叶尖虚含着雨滴,不舍它们离去似的,泥土混合着雨腥的清新悠悠流转在空中,她最是喜欢这味道。

    小时候,每当大雨过境,她总是缠着阚明升带她去郊外游玩,为的就是能让这味道多在记忆里停留些时间。

    阚云开紧绷已久的神经松泛些许,她站在湖边,踮起脚尖,视线越过树荫障碍,逡巡寻找顾煜的身影。

    “美美?”身后轮椅上的老人唤她,“是美美吗?”

    阚云开疑惑转身,她环顾四周,身边就只有这位老人和护工,她猜想,许是老人记忆衰退,认错了人。

    这点想法随之被护工应证,护工锁好轮椅手刹,将垂落的薄毯重新盖回老人腿上,她走来阚云开身边,又回顾不远处的老人,低声道:“你好,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不知是否可以请你帮个忙?”

    阚云开问:“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