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宴至尾声,灯烛半熄,夜色已深,莺奴的酒量一般,莲花醉卧,头上步摇颤颤,也要人扶着回阁去了。唐襄上去搀,别桌忽然蹿来个人影,接过莺奴的手说道:“我来扶师父回去。”是庞小蝶,看是伺机已久。

    公众眼里不常见她,而猛然一见觉得她与过去很是不同,与上一次见她在教主阁舞剑时也很不同,才想到她额头上那个与秦教主和鱼宫主相同的红痕竟有这么大的威力。说不出身形怎么变了,而眼神显得让人看不懂,倒比以前憨厚含蓄的模样要漂亮,但也很能威慑人。

    她一现身,紫阗倒是想起她了,盯着她看了两眼。庞孟早计划将她嫁走,而见了这一幕也有些敢怒不敢言,他的女儿看起来真有继任的资本了,现在倒觉得贸然嫁走了她是自己糊涂。

    紫阗回过头借着酒意对她父亲笑道:“五阁主有女如此,实在是福气!”

    他马上挂起笑来:“哪里,哪里,不过是个疯丫头!”

    席散了,紫阗既是霜棠阁主,自然歇在霜棠阁里。他新任,莺奴当然还有旁的事与之相谈,要多逗留几天。在外的紫阁子弟也都逐一回来,因安排他们做白衣弟子的事;又说起鱼玄机是否回宫。莺奴也嗅出些味来,鱼玄机在杭州对他想必是个棘手的人。口上自然说“不时就回来了”,然而又清楚鱼玄机最爱这扼着人喉咙的感觉,唯有她下手杀了紫阗和紫居纯,才会真正解脱。

    紫阁主人在此留了半月,念在家中长子次子经商经验尚浅,离家久了不便,预备告辞。另外也忌惮鱼玄机留在杭州,两个儿子年轻,家中没有旁的说话的长辈,为她什么妖言一惑,真不知道会不会出丑事的。

    原想着居纯侄儿在此任职,不跟去,临走总要说些话儿,而紫居纯却有意避开。这侄儿之前在孙辈里就有个傻名,现在历练了些,还是傻。他与居纯在霜棠阁本该是一条心,被人看出有裂痕,于他不利,所以一头收整完毕,准备次日返杭。

    这些夜里紫居纯也不能好睡,按耐不住,这晚上干脆守在海棠林里。林中香风阵阵,反使他心烦意乱,终于守到那人的身影在远处闪现,他潜行靠近,在她身后冷声道:“你从哪里回来?”

    庞小蝶早觉察有人循声找来,头也没回,说道:“练剑。”

    “练剑也不该练到那里去。”

    庞小蝶就不应声了,埋头只顾往家走。紫居纯要去捉她,她忽地抽出腰边的鞭子来,凌空放了惊天的一鞭,将他镇在原处。她神情很肃杀,但眼里莫名有一丝恐惧,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让我回去!再晚阿爷要知道了。”她平时也是这个时候偷偷回家去。

    他凶态依旧,逼近了一步,再问道:“你就是这般轻浮的人,谁有权势,就到谁的榻上去、还是莺夫人让你这样做?!”

    她退了一步:“师父没有让我这样做!”

    “呵,那你和鱼玄机根本是一路货色!”他揪住了她眼神里一点畏缩,这就是控制她最好的时机,闪上前一步,伸手将她脖颈锁在树上,一膝撞在她腹下,痛得她闷哼一声。正要说话,看到不远处莺奴房里的灯闪了一下,两人立刻同时噤声。

    灯灭了。

    他把庞小蝶放倒在地上,一边解开衣裙。庞小蝶也不发出声音,只是转过眼睛去看满天的星星。这一回比以往还要粗鲁,疼得她咬牙切齿,他笑道:“你怎么不叫?你怎么不喊!”

    事毕了,她拾起鞭子从地上慢慢地爬起,说:“我要宰了你。”回头向家中去,瘸着脚。

    他只在后面巧笑道:“我要告与你阿爷知!”

    紫居纯果真到庞孟门上提亲去了,但小蝶要嫁与紫阗的事情,那几个阁主早都知道,只不对紫居纯说罢了,一时让其父不知如何应答。紫居纯倒也不说和庞小蝶早有私情,但提到“这门姻缘是莺夫人提议过的”,让庞孟一家更加震惊,连说“如此,我且问询了教主再谈”,竟把紫居纯半劝半逐地赶出去了。

    次日早晨唐襄去教主阁交待公事,说了片刻,莺奴忽然说起庞小蝶的婚事来:“假若是紫居纯呢?”

    唐襄一边翻着手边的簿子,埋头道:“教主有意扶紫居纯做傀儡?小蝶爱慕他就好,如若不然,痛苦更长。”

    莺奴笑道:“怎么会容他久踞?”都是要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