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安静了。

    夜色降临。窗外,风声大作,月色萧条,窗户上投射出修竹摇晃的碎影,窗纸抖动的声音充斥了屋子。

    屋内,深薇因过度疼痛而醒来。血液凝固,她的皮肤与床褥早已粘连在一起,微微一动都是切肤的痛苦。挣扎了一会儿之后,她不打算再动弹。

    门外突然有些嘈杂声音。门口两个武士手持的火把晃动两下,急急消失在窗口,往阶下奔去。

    “谁?!……”

    随后不由分说便是刀剑之声。来人似乎只有一个,马上,萤火似的火把结队而来,围成一个圈,把来人生生围住。那人也不说话,门外只听见斗声激鸣,不一会儿结海武士似乎敌不过他,溃败而散,那人便匆匆跑上阶梯来把弄门锁。

    深薇在失眠中倾听着。那人似乎要来救她,可又会是谁呢?她可以感应到一种异常的心跳,令她极度不安的一种心跳,正近在咫尺。

    门外又有了武士的呐喊。“来者何人,速来受死!”“不好,他要带走蚀月教主!”

    火把的点点光芒涌了过来,脚步声愈近。门口的人竟然迅速解开了铜锁,推开门疾步闯进来。能解开这把锁,避开全部机关的人,他是,他是……

    “李深薇!”那个人飞速地奔到床前摸索了一下,拉起床单的四角便连人带褥地将之裹住,抱起来从窗口冲破逃了出去。

    “停下!”“有人把蚀月教主劫走了!”“追不追?!……”

    当结海楼一片混乱的时候,深薇已与来者在马背上奔驰。

    “谁?……”她声音虚弱得可怜,在马蹄掠地和呼啸的风声中根本听不见。

    “李深薇,我是鱼劫风。”但好像早知道她要问,马背上的男子说道。

    深薇当时已经非常疲倦的心灵激动得猛跳了一下。她很想看一眼他,很想。但是血污糊住了双眼,连睫毛也合在一起。但即便如此,眼泪仍然一瞬间滚滚奔涌而出。即便这是梦,那也是最好的梦,还是不要睁开眼的好。

    这样小心体会着,她试着慢慢在他怀里蜷得紧一点,像婴儿一样哭起来。风声能马上将这些哭声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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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房间。

    她用力抬手,立即发出一声痛呼——手上和身上的伤都还新鲜,绝不是梦。只是身上已换了新的内衣,身体的污垢也已洗去。卧房中飘着淡淡药味,四处的装饰,尽十分洁简明朗。

    床的对面有人站了起来。脚步轻轻的,伴着银铃摇动的清脆声音。“阿姊!”

    幽鸾?

    那嗓音,还有说话时若有若无的笑音……没错的,一定是她。这么说来我如今竟在天枢宫中。

    她站起,身上的细碎装饰轻轻撞着,发出动听的声音。“啊,别动,快别动,躺着好休息。”她的模样映入深薇的眼帘南诏望蛮族女子的装束,青布衣裳,斜络身上数十束巴齿珂贝,夹间珍珠。她面色如霞,挂着一个十分可爱的笑容,眉间一枚鲜红的观音像,头上分梳两座竖髻,只是……只是那颜色已经完全雪白。不错,连一根黑发也看不见,如同古朽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