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齐王殿下即便没有意中人,鹿随随也高攀不上,以色侍人,最好的下场就是在年老色衰前生个孩子,挣个名分。

    春条想起她的一片痴心,暗暗叹了口气,想劝又不知该说什么。

    随随收回目光,向她笑了笑:“没事,只是想起一个……朋友。”

    “娘子想必很想那位朋友,是同乡么?来日方才,说不定还有相见的一天。”春条不忍心拆穿她,便顺着她的话安慰。

    随随沉默片刻,笑了笑:“借你吉言。”

    她半边脸被残阳渡成金红,另外半边隐在苍蓝色的阴影中。

    那笑容有些像哭。

    春条心尖一酸,仿佛叫人掐了一把。

    不等她辨清滋味,随随已站起身来:“我下楼走走。”

    春条不舍道:“娘子这时候下去?太子殿下刚进去呢……”

    新妇出门子才是正头戏,虽然太子妃以扇辟面,但观瞻一下礼衣首饰、仆从排场、十里红妆也算不枉此生了。

    随随道:“楼上有些闷,我就在这寺里走走透透气,你不必陪我。”

    “可是……”

    “我想一个人走走。”随随道,语气里有种陌生的不容置疑。

    春条不觉被她慑住,点点头:“娘子小心。”

    随随下了楼,漫无目的在寺中走着。

    全城士庶都去街上瞧热闹了,平日里车马骈阗的会昌寺反而冷清不少。

    她沿着回廊往里走,穿过中庭。

    半空中传来一声雁鸣,随随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孤鸿飞过,渐渐远去,隐入烟紫暮色中。

    她不知不觉走到苍松翠柏的深处,回国神来时,已身在一座僻静得小佛堂前。

    堂中供奉的不知是何神佛,一个衣着寒酸、手拄锡杖的僧人从佛堂的阴影走出来,到了随随身旁忽然停下。

    随随这才注意到这是个胡僧,僧衣破旧脏污,还眇了一目。

    他侧过头,用那只完好的绿眸打量了她一眼,双手合十一礼:“檀越进去上炷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