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前,他是不会与她说这些事的。

    江都再往北,便是昆仑地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淮阴山将势力扩展到昆仑眼皮子下,两方大势力自是要有一番明争暗斗。

    “哦,为了大计啊。”她有些失神地望着他,“人命可以罔顾……”

    真心也可以随便践踏。

    “夫人。”他淡声道,“你对章天宝有偏见,思绪狭隘了。断簪我已着人在查,不过你不必抱有期待,煌云宗宗主走火入魔杀人是事实,与章天宝无关。”

    “好。”宁青青点头,不欲再与他争辩,只问,“你替师父重塑剑骨时,为的就是挟恩图报,拿走青城山?”

    谢无妄并不否认:“是。”

    她轻轻点点头。这一刻,心中竟没有丝毫失望,只是觉得‘原来如此’、‘这就对了’。

    视线缓缓一转,落到那只空空的玉盆上。

    它是他送她的唯一一件礼物,因着它,每月圆之夜他都必定会回来,这么多年,她已将太多温情和羁绊牵系在了这朵蘑菇上面。

    它死了。

    “为什么养死它,是为了惩罚我吗?给我个教训让我记忆深刻?”心头空了一个大洞,透着刺骨寒风。

    谢无妄看着她,目光幽暗莫测:“不是。”

    “那好好的蘑菇怎么会死?”她愣怔片刻,忽然醍醐灌顶,“那个女人害死了它,对吗?”

    因为他带回来的女人弄死了她的蘑菇,所以他心虚了,觉着对不住她,这才把人送走?

    他微垂长眸,语气再淡了些:“我说过,这是你任性的代价,与旁人无关。”

    宁青青看着这张令她魂牵梦萦的脸,忽然感觉无比陌生。

    从前,她相信他人品贵重。

    可是他偏袒章天宝,同样偏袒那个章天宝送来的女子。

    这样的谢无妄,让她感到陌生。

    她低低讽笑,轻声道:“我想看看它。”

    谢无妄起身,华袍沉沉坠地,一步步走到窗下取来蘑菇,递到她的手上。

    宁青青凝视着那滩灰黑的余烬,胸口传来阵阵灼痛,好像自己的心脏被人放在烈日下暴晒,它发出凄厉却无声的尖啸,但没有人救它,它在绝望之中一点点枯萎,最终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