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阳的电话:“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听说马克要调离中国啦?”旬阳是一家跨国猎头公司的资深猎头顾问,因此人事变动类的信息尤其灵敏;同时也是边瀞多年的好友,相识于共同朋友的婚前聚会,因为同是大龄单身,也在性格上相互觉得可处,渐渐熟络起来。

    “对,他前一阵不是一直飞欧洲吗?他们那边业务出了一些状况,一直过去救火,总部希望他干脆正式调任,中国这边提前结束。他前两天和我谈了一下,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那你怎么考虑?”

    “我……还没想过走……”

    “又什么情况啊?”

    “就是想象不了以后的生活,感觉不是我想要的样子。”吐字的瞬间,边瀞的目光刚好扫过晾衣架上马克五双一摸一样的袜子、五条一模一样的平角裤。

    “你想明白啦?你真跟马克这么说啦?”

    “当然没说后面这些,只说我没有准备好。”脑海里快速翻过前两天马克欧洲出差回来的场景。

    那天边瀞下班,知道马克今天回来,拎着在附近的进口食品超市买的简单食材进门。马克放下笔记本电脑,微笑地走过来给予一个拥抱。

    边瀞问马克晚上吃披萨好不好,马克愉快的答应了。在铺好馅料披萨送入烤箱十来分钟的时候,马克哈气连天地从书桌边站起来,亲了一下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边瀞:“亲爱的,我实在太困了,恐怕等不到吃饭啦,我先去睡一觉。”

    “好的。你好好休息吧。”边瀞想到一会得自己一个人吃十二寸的纯素披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马克基本上是一个素食者,当然为了迁就边瀞,也会主动在点餐的时候叫有鸡胸肉的色拉,或者容易把荤的部分剔除的含肉披萨。这差不多是他们十次里七次吃的食物,即使是不同的餐厅,或者外卖。作为一个肉食动物的边瀞,蛮头痛和马克一起吃饭的,一是因为吃的素,二是因为吃的很单调。但是作为非原则性问题,她也愿意主动妥协,这是两人之间的相互包容。而有时她会跟朋友吐槽,觉得特别能够理解为什么有神经衰弱的妻子,与睡觉打鼾的丈夫,不得不离婚的事情。

    烤箱的定时器响了。边瀞坐在长桌尽头,一边吃着晚饭,一边回想起初次遇见马克。还是差不多两年前,他刚刚派驻北京的第一周,一个吵闹而有些无聊的晚间活动上。边瀞踩高跟鞋踩累了,台阶上找了一处空地坐下。旁边的老外,也就是马克,主动打了个招呼,破冰两句后还主动出示了证件以及验证名字属实的银行卡。边瀞被马克的腼腆和真诚萌到了,虽然对老外无感,还是因为对方的不套路,而留了联系方式给马克。此后,马克以春风式的善解人意、彬彬有礼,以及很有诚意的行动,让边瀞觉得他是一个值得交往的对象。当然,按旬阳的理论,刚来中国的老外,还是比较单纯的,如果呆个半年就学坏了,被乌泱泱的姑娘扑,掉到了蜜窝里一样。边瀞也发现过马克他们公司前台小姑娘写给马克的圣诞节卡片,大概的意思就是“公司有你的到来,让我看见了不一样的光。”

    记得情人节的时候,边瀞纯随口地问了一句马克:“有没有人送你巧克力?”

    马克微微脸一红,说还真有。

    “噢,马克,你是什么时候出去认识了一些姑娘的?”边瀞打趣道。

    “没有,没有,是公司同事。”马克眉头紧锁:“你知道一些年轻本地姑娘,对老外有莫名的好感。其实她们根本不了解什么。不像你和你的朋友们,你们受过良好的教育,也在国外生活过,可以客观地认知老外。”

    “年纪小的姑娘,还没有机会去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年轻漂亮也是优势吧。”

    “不,主要是她们对老外的观念就是错的,这点无法接受。”

    西方人对于年龄、婚史等的不设限,确实给了大龄女青年们,一个额外的选择圈子。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妳不容易生气,可能因为文化和思维的差异,一些深层的想法虽然沟通不了,同时妳对他的期望值也许亦随之降低了,不会去纠缠一些细碎的事。而如果换在一个中国男人身上,妳就会觉得怎么那么没有常识,甚至上升成了愚蠢,而怒不可遏。月亮的背面就是,一些相对的过于礼貌与界限。

    马克对边瀞的朋友很友好,会很有耐心地坐陪她们的女生饭局,也会主动介绍自己的朋友给她们。之前马克与球友的饭局上,旬阳被邀请并介绍给和马克住一个小区的邻居,在中国呆了五、六年某公司的首代,四十出头的一个多国混血。

    之后,马克还主动询问:“你朋友对乔治的印象怎么样?如果好的话,我们周末再邀请他们一起吃饭吧?”

    “旬阳说乔治并没有联系她。”边瀞没有告诉马克的是,那天乔治开车送他们的路上,故意摸了坐在后座的边瀞的脚踝。从乔治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边瀞断定不是错手。

    “是吗?那我周二打球的时候问问乔治。希望他们可以发展。”马克的这种为他人着想的柔软,一直让边瀞觉得说不出的感觉。通常男的不是最讨厌给别人做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