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瑶刚刚厅中,就听到苏羽仪在吟诵一首诗:“一种浓华别样妆,留连春色到秋光。能将天上千年艳,翻作人间九月黄……”

    “羽仪不仅人的美丽,这学问也是无人能及,孟夫人,你的福气可真是大了!”

    整个厅中的各位夫人们都围绕着苏羽仪称赞不已,沐云瑶缓步走进来,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苏清注意到她,很是心疼的牵着她的手坐在一旁:“瑶儿……”

    “娘亲,可饿了?”这样的宴会看着丰盛,但是真正能够让人吃的东西不多,再者说,众目睽睽之下多吃一口都要被人暗中念叨贪嘴,娘亲的性子本来就谨慎,这个时候就算是难受也要忍着。

    苏清摇摇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忐忑:“没事,就是听到方才好像有贵客来了。”瑶儿前生的事情她早已经不知道在心中念叨了多少遍,自然知道今日前来的那位晋王,就是瑶儿上辈子的夫婿,虽然瑶儿只是语焉不详的提了那么一两句,但她却清晰的记得说起那人时瑶儿眼中的恨意。

    沐云瑶微笑着摇摇头:“是有那么一位贵客,只是见完礼便离开了,娘亲不用担心。”

    “那就好。”苏清眼看着松了口气,能躲一日是一日,想来以那位贵客的身份,轻易也入不得苏家的后院,只要刻意的避着,总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沐云瑶却是微微的敛下眼眸没有做声,前世经历了那么多,她心中一清二楚,有些事情无论你怎么避都避不过的,若是逃避有用,前一世她恨不得把自己埋在泥土之中,以求能够安然活到最后,可到底难逃捉弄,不得不卷入一场场洪流之中。

    而今生,她不会再选择躲避,而是想要变成搅动洪流的那只手,尽管这样也可能很难逃过,但总比随波逐流被生生搅得粉身碎骨的好。

    “云瑶妹妹,我看你一直坐在旁边不应声,可是觉得羽仪姐姐念的诗不好?”忽然,孟嫣然的声音响起来,让大厅骤然安静下来。

    沐云瑶抬起头,周围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有的漠然毫不在意,有的冷笑坐等好戏,她面上笑意未变,依旧如往常一般明媚宛然:“孟小姐之前不是还说我出身乡野,连菊花的品种都认不全吗?现在又问我羽仪表姐念得诗如何,不是故意羞辱于我吗?”

    大夫人眉心一动,心中对孟嫣然多了几分恼恨,今日她举办宴会广邀宾客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苏羽仪来扬名。可没想到孟嫣然会出现,而且还直接拿着羽仪当筏子为难沐云瑶,即便是想要报当初的一巴掌之仇,也不应该这般不顾体面!

    孟嫣然咬了咬下唇,扬着唇角冷笑一声,反正这段时间她的里子面子都丢光了,也不在乎多丢这一点,她就是看不得沐云瑶好,分明只是一个乡野丫头,凭什么坐在这里风风光光的:“云瑶妹妹的心眼儿怎么这么小,今日宴会可是为了欢迎你而设的,羽仪姐姐念了诗,询问你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沐云瑶眼中闪过一丝冷冷的流光,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大厅中摆放的那盆菊花名品金绣球面前,声音不徐不缓的

    ,将苏羽仪没有念全的诗补了上来:“一种浓华别样妆,留连春色到秋光。能将天上千年艳,翻作人间九月黄。凝薄雾,傲繁霜,东篱恰似武陵乡。有时醉眼偷相顾,错认陶潜作阮郎。”

    她声音清丽,念起诗来更让人觉得温婉清丽,眨眼间便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苏羽仪垂了垂眸,而后微笑着上前握住沐云瑶的手:“没想到云瑶妹妹也知道这首诗。”

    沐云瑶微笑:“我随着父亲念过几天书,恰好读过这一首,颇为喜欢诗的前几句,尤其是那凝薄雾,傲繁霜,总觉得让人读着心气儿都不一样,至于最后两句嘛,倒是觉得平平,平白拉低了整首诗的气势。我这样告诉父亲的时候,他却是笑个不停,说我年纪尚小理解不了,等以后能理解了,他就该心疼了。”

    那最后一句可以理解为女子为情所困,醉眼朦胧间将别人当做了自己的心上人。沐云瑶年纪小,理解不了情有可原,等以后能理解了,也就长大该出嫁了,沐成身为父亲,自然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要万分心疼的。

    说着沐云瑶面上的笑意淡去,转而带上一抹强忍的思念和伤感:“如今我仍旧不懂这最后两句诗有什么好的,想来父亲在天有灵,又该笑话我了,看我,一提起父亲,便有些止不住情绪,让诸位夫人和小姐们见笑了。”

    有的夫人止不住开口:“有时醉眼偷相顾,错认陶潜作阮郎,这不就是思念自己心上人的意思吗?沐小姐年纪小尚未及笄,理解不了也是情有可原,这羽仪小姐……说起来,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吧?”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传来几声轻笑。有时醉眼偷相顾,错把陶潜作阮郎,说起来这苏家的大小姐及笄也有一年多了,却一直被养在闺中尚未议亲,这会儿怕不是恨嫁了吧?

    苏羽仪面色骤然一红,脸上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