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客栈这几日,林青贺没少往外溜达。

    一方面是花洲的吃食太过美味,他恨不得一日三餐都在外面解决,每日都肚皮饱饱地才回来,另一方面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遇见沈贞贞。

    礼单已经递到王府了,生辰那日虽说不是大操大办,但各地郡县乡贤都派了人,乌泱泱地过来,林青贺不奢望自己一个小小的县丞之子,在宴席上能和王爷搭上话,于是就把目标放在了这几天的偶遇上。

    临行前林惜时特意嘱托过,要和来往的达官贵人拉近关系,趁此机会广泛交友,结果这教诲全被林青贺当做耳旁风,忘的是一干二净,直到今日在客栈内碰到一群同龄公子,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出行目的。

    他本来是想趁着天好,再去集市上溜溜的,今日三月初二,是祭祖上巳节的前一天,整个花洲都热热闹闹的,贩夫走卒、大姑娘小媳妇都在街上嬉笑,听着外面的喧闹鼎沸,林青贺心里痒痒,叫上阿三就准备出去,结果刚下楼梯,就看到几个衣衫华贵的少年,聚在大厅里饮茶做赋。

    “少爷,”阿三偷偷拉了下他的袖口,“老爷交代了,让你结友......”

    住在客栈的肯定不是本地人,这些少年虽说看起来矜贵,但住在此处,看来在花洲也并未有宅子,一瞧就是外县来贺寿的世家公子。

    林青贺虽不算社恐,但也不好意思同这么多人打招呼,于是就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准备开溜,结果没走两步,那群少年中一个眼尖的就站起来,笑吟吟地冲着自己抱拳行礼。

    “小生华县窦帆,敢问这位公子也是来参加王爷生辰宴的吗?”

    林青贺只得回礼:“在下沛县林青贺,确为此事来到花洲,在此住下。”

    那窦帆听后笑道:“既然住在同一间客栈,也算缘分,我们几人都是代表家中父兄,为此喜事而来,已经歇息两日,才刚刚碰见,不知您年岁几何?小生刚刚及冠,还在读书。”

    “那便是窦兄了,”林青贺实在不适应这种社交场合,嘴角僵硬,“我今年刚过十八,承蒙诸位照料了。”

    窦帆一看就是个自来熟,上前拉着林青贺坐下,豪迈道:“既然同龄,咱几位相识一场也有趣得狠,要不要一起来喝点茶?”

    还没等林青贺答应,他就开始絮絮叨叨地介绍自己身旁这几位,左手边上座那个膀大腰圆的是隔壁县令的大公子,自小习武,已经是个七品校尉,名字却与本人极为不相称,叫做苏苏,挨着他的那个细长眼睛一脸精明,是花洲有名的富商之子欧阳韶,特意来此作陪,而右手边落座的是两兄弟,张孟松和张仲松,两人是崇州赫赫有名的才子,还未及冠,文章就已经在坊间流传,被不少大儒称颂不已。

    几人序过年齿,还是林青贺最为年幼,至今还未有字。

    林青贺一缩脖子,自惭形秽道:“我本人没什么说的,只是替父亲跑一趟,以表对王爷的敬意......”

    欧阳韶上下打量一眼,就清楚这林青贺不过个普通的低级官员子弟,就不大热情地招呼了,只顾着自己饮茶。

    窦帆大手一挥:“莫欺少年穷,咱年纪尚小,此后定大有作为,不知兄弟这次给王爷准备了什么贺礼,可否让我们开开眼?”

    “一方玉石和书扇罢了,”林青贺老实交代,“不足挂齿。”

    张孟松和张仲松对视一眼,其中看起来年纪稍长的那个问道:“林小弟可有什么文章?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林青贺感觉面皮有些微微发涨,羞赧道:“在下不才,并没有什么文章......”

    他的头越来越低,即使窦帆在一旁更加热情,也如坐针毡,忙找个理由就站起来溜之大吉,一直到门口碰见了在此等候的阿三,才长长地舒了口浊气。

    “太窒息了,”林青贺由衷道,“简直就像一场家长会,老师在上面念着三好学生和优秀班干部,而我像只小老鼠似的只会在课本上画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