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留下顾轻衍后,又吩咐张德连夜招几位朝中老臣入宫议事。

    张宰辅门生遍布朝野,今夜动了他,难免不会引起朝野动乱。如何对张宰辅治罪,如何稳住朝局,如何查当年的劫粮案是否与他有关,这案子一时半会儿结不了,总要拿出个章程和应对之法来。

    被皇帝深夜叫进宫的几位老臣都琢磨今日是出大事儿了,但具体是什么大事儿,他们如今还不太清楚,直到见了皇帝,瞧见了方远、许承、安平的供词,以及听说了安家老宅进了大批杀手,拿了活口正在审问时,头顶上才都纷纷地冒了汗,又惊又震。

    张宰辅十几年来,一直是朝中一棵不可撼动的大树,不少人因为觉得撼动不了,都只能盼着他告老,好把位子腾出来,可是没想到,张宰辅有不能全身而退的那天。

    “别说你们想不到,朕也想不到。”皇帝压着怒气,“这些年,不知他还欺瞒了朕多少事儿?”

    几位老臣对看一眼,都没接话。

    张宰辅是陛下一手提拔的,又是二皇子外家,这些年,不是没有人颇有微词,但是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是纵容,但有微词的人都不需要张宰辅亲自动手,就有人帮他收拾了,一来二去,不少人都吃了亏,还有谁再敢对付张宰辅?

    说白了,都是陛下自己纵的,怪谁?

    “朕让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冲哑巴的。”皇帝也知道自己理亏,但身为帝王,他拉下脸来,如今就想听他们怎么说。

    “谋害安小郡主的毒茶案,证据确凿,是张宰辅背后指使的无疑了,此为一罪,不容张宰辅辩驳,陛下先将他与其家眷打入天牢,也合情理。至于今夜派杀手闯入安家老宅要杀小郡主,若真是张宰辅所为,性质比毒茶案更为恶劣,此罪上加罪。足以问斩抄家,若是劫粮案也与张宰辅有关,那此为最重之罪,抄家灭族亦不为过。”一位老臣斟酌着开口。

    皇帝点头,“他的罪明白,朕喊你们来,主要是针对他的门生,可有什么章程?”

    “陛下,张宰辅门生遍布朝野,但有亲有疏,依老臣看,就查他最亲近的人,未免朝局动荡,不宜所有的都掀出来。”

    “拔出萝卜带出泥,此事需仔细把控。老臣觉得还是先主查张宰辅,看看他所作所为,恶到哪一步。”

    ……

    几人都各有建议地说了一通,皇帝觉得都有道理,点点头,问向一旁一直没开口的顾轻衍,“怀安,你说说。”

    顾轻衍温声说,“张宰辅事发,明日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陛下不如明日先下安民告示,先告知百姓张宰辅其罪,安抚住京中百姓,免得因纷纷猜测沸沸扬扬引起恐慌。其次,可以再设检举认罪制,有检举张宰辅,事情证据属实者,可重赏,有跟着张宰辅为虎作伥主动认罪者,可从轻处罚。朝野上下,推行下去,也免得投入人力大查。再次,着几名德高望重为官清廉者,把控此案,稳住朝局,虽引起一时动荡,但只要不伤了根本,便不怕社稷受重害。”

    “嗯,说的好。”皇帝赞赏顾轻衍一番话都说到了具体的实处,“明日,就由几位爱卿加上怀安,你们一起审理此案吧。”

    几位老臣对看一眼,齐齐应是。

    顾轻衍犹豫了一下,“陛下,有几位老大人掌控,一定出不了错,小郡主来京不过几日,便接连出了这么多事儿,受了这么大的迫害,臣怕她心情抑郁,我还是陪着她吧!毕竟小郡主若是想不开,怕是不太好。”

    几位老臣闻言都齐齐一愣。

    张宰辅铁定完了,接下来,朝局要重新洗牌一次,趁机拉拢朝臣,提拔自己人,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就算不拉拢朝臣,此案办好了,那也是好处不少,升官是一定的,尤其是顾轻衍这么年轻,大有可为,没想到他会拒绝。

    皇帝闻言确实难得暴怒的心情中分出了几分高兴,欣慰地说,“怀安最懂朕,小安儿的确十分重要,既然这样,你还如与早先一样,好好地陪着她,也保护好她吧!别的事情就不必管了。”

    顾轻衍颔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