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待到午后,说今日尽兴小醉,改日再聚。燕清意亦不留她多叙,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过了一日,午后天色暗淡,春雷惊响,细雨敲打飞檐,淋透满园花色,香瓣堆满石板。淑妃踏雨而来。

    午饭后燕清意从库房中挑了一匹锦缎出来,欲做一个香囊赠与许明沅,正与绣夏商量绣什么花纹,便见淑妃走进妍玉宫。淑妃穿了一件浅红交领上衣,下着湖蓝色卷草纹留仙裙,裙摆被雨水淋湿,留下深色的水痕。

    淑妃手中抱着一副长卷,她道:“逢雨见友人,更添趣味。”

    “淑妃雅兴。”燕清意放下手中的刺绣,平淡地看向淑妃,心想她有空就来妍玉宫叨扰,应是为了应付王后,只是不知王后到底抓住了她什么把柄,让她既不肯诚心做事,又不能憋在宫中幽居。

    淑妃走到窗前书桌旁,打量着书架上的陈书,“臣妾年轻时游湖,见湖心亭中有一块石碑,上刻此篇诗作。诗句虽是普通,但笔力非凡,笔画行云流水,字若瘦柳,甚是精细。臣妾便将诗文拓印下来,保存至今。今日细雨微风,正适合赏字。”

    “甚妙。”燕清意浅浅一笑,见淑妃展开长卷,卷中诗句字体劲瘦,很是清朗。

    “如何?”淑妃望着清意,得意地勾唇一笑。

    清意点头称赞,试图临摹一番,道:“平儿,伺候笔墨。”

    两人对窗练字,听细雨轻敲桃枝,冷风吹起珠帘。

    燕清意只专精小楷,淑妃习得一手好字,书法造诣极深。她听淑妃讲了许多字体书写时的奥妙,竟颇有收获,心想若是早几年在闺中相识,两人倒真有可能成为朋友。

    聊至黄昏,燕清意留她共进晚膳,淑妃言宫中还有杂务要处理,改日再叙。燕清意不挽留,待她走后,又开始做刺绣。

    淑妃出了妍玉宫,并未回梅香殿,而是转身向着东面王后的荣华宫走去。

    暮色渐沉,荣华宫前的石灯里闪着橘黄的烛光,在雨幕中远远瞧着,像两只在风雨中飘渺的黄鸟。

    凉风吹起淑妃湖蓝色留仙裙,她站在殿前等候,绣言在后面为她撑伞,绣言的衣裳被雨水淋湿,裙摆不断地滴落水珠。

    淑妃手脚冰亮,纵然绣言已尽力为她挡住雨水,她依旧被瓢泼大雨弄湿了半身衣裙。她忍不住在冷雨中颤抖,闭着眼睛静静地聆听哗哗的雨声。

    过了许久,她睁眼望着殿内明亮的灯火,嗤笑道:“王后总是这样,体贴入微。”

    王后的婢女敏儿匆匆出来屈膝行礼,“方才王后正与云婕妤议事,娘娘久等了,请进。”

    淑妃走进正殿,布鞋在大殿的牡丹地毯上留下水印。她抬头看着王后,只见王后面色不善,闭目揉着眼窝。绣诗蹲在一旁轻柔地为王后捶腿。

    王后听到淑妃请安的声音,缓缓睁眼美艳的丹凤眼,见淑妃带着一身凉气走近,王后不禁烦躁地抬眸望了一眼窗外,“烦死了,下这么久的雨。今日本要做法事为太后祈福,全被这雨给搅黄了。”说完,她重重地拍了一掌桌子,低吼道,“真是心烦意乱!”

    “娘娘,好事多磨。”云婕妤笑着,脸上露出甜美的梨涡,“淑妃姐姐来得正是时候,刚好一同用晚膳。”

    王后挥了挥手,宫人便去传膳。她们一同步至侧殿,坐在圆桌前。

    王后问:“淑妃,你这几日瞧着,贵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