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风徐徐吹来,阳光透过摇曳的白色纱帘洒在床沿。

    白翎闭着眼假寐,背后的丹紧紧的环抱着她。他的呼吸平缓,强有力的心跳不断透过坚硬的胸膛敲击着她的背脊,湿热的汗液让两人的肌肤都粘在一起。他的手臂圈在她胸前、手掌搭在她的肩头,她整夜被他这样桎梏着。

    她小心翼翼的缓缓平躺下来,被压在身下酸麻的手臂才得以解放。此时,丹的脸颊与她近在咫尺,呼吸直接喷在她的脸颊。她不舒服的皱眉瞥向他,这才发现他竟然睡得如此安详,与平日那股阴狠冷厉判若两样。他沉静的睡颜和小时候确有几分相似,少年时的他睡着就是这样剑眉紧蹙、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完全覆盖了细长入鬓的眼睛。这种眉眼间的熟悉让她不禁有些失神,思绪被勾回了那些年......

    白翎四五岁在寨子的时候,已经被安排干一些成年人干的粗活。她时常提着大铁壶烧水,大铁壶有她半身高,她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把装满水的铁壶架在灶火上,提下来的时候更是极困难,一个不小心就会连壶带热水都烫在身上。一次她正在烧水,在院子里打闹的二太太的两个儿子故意捉弄把她推向了灶火,她反应很快踉跄着还好扶住铁壶才没栽进灶火,但整个小臂都被滚烫的铁壶烙的皮开肉绽,后来就落下大片瘢痕。受伤后由于伤口感染,她开始高烧不退,丹发现后背着她走了几个小时山路去找附近山寨的巫医。巫医给她喝了汤药又敷了药草,不出几日她就渐渐好了起来。等他们再回到寨子,丹为了这事和二太太的两个儿子动了手,最后被两个人打成唇裂,这也就是为什么丹总带着一股邪笑,因为那时唇裂造成嘴角的不可逆的上扬。

    在刚离开寨子的前几年时间里,她时常会梦到那个恐怖的寨子和那些面目狰狞的恶魔,他们残暴、丑陋、恶臭,在散发着泥沼恶臭的山寨里,他们热衷于杀戮,将俘虏开膛破肚挂在脚手架;把抓来的奴隶关在铁笼,嬉笑怒骂着用滚烫的烙铁烙烫、用镶满铁钉的铁条抽打;他们甚至不会放过妇女儿童,哪怕是一只无心闯入的小兔子,他们都会以各种方式戏耍、欺辱、折磨、凌虐直到听到他们痛苦惨烈的哀嚎才会满意。在幼小的白翎的记忆里,他们就是这个世间的恶魔。

    丹拥抱着他的铃,也做了一个属于他们俩的梦。梦回他们彼此陪伴的小时候,黑色的梦魇里一个彩色的小身影一直陪着他,她与他一起走过的雨林,瞬间变成得色彩缤纷;他们站在山顶,面前的远方都变得光芒万丈......刺眼的旋转光圈使他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的一瞬看到了怀里的铃,他不禁倒抽口气,庆幸她不再只是一场梦。

    白翎并未察觉他已经醒来,陷入回忆的她早已泪流满面。丹伸手去轻抚她脸颊的泪水,当她感受到他的触摸就立刻躲开,怯生生的看着他。他凝视着她湿润的眼眸,他专注幽深的眼光似乎在积蓄着情绪。他慢慢低下头吻上她的锁骨,在他留下的青紫上细细摩挲,他将她揽入怀里极尽温柔,伏在她耳边沙哑的呢喃:“铃,我爱你,铃......”丹不停的唤着她“铃”,仿佛只有不停的重复才能唤醒她的记忆。

    能以最卑微的方式去索取,以最虔诚的方式去朝拜。她如初的美好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飞蛾扑火般坠入片刻的温存并将自己的全部都毫无保留的交付给她。他想此生都无休止的纠缠她,但求她的世界为他独有。

    午后下起了大雨,骤降的气压和潮湿闷热的空气让白翎从睡梦中热醒,睡裙已经被如雨的汗水粘在身上。

    听到动静的丹远远唤了一声“铃”,许久没有听到回应,他便从窗前走到床边,看她满脸通红以为她发烧,他伸手去贴她的额头问:“哪里不舒服?”

    “热。”白翎有气无力地吐了一个字。

    丹笑了笑,独自走到了房间外面,不一会拿回一杯冰水递给她。

    丹就站在床边看着她接过一口气都喝了下去,连剩下的冰块都含在嘴里解渴。她的头发被汗水黏在一起凌乱的粘在脸颊。

    看她狼狈的样子他淡淡的笑问:“洗个澡好不好?”

    她瞥了一眼他,不耐烦的说:“我很累了......能不能放过我?”

    他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宠溺的说道:“只是洗澡,好吗?”

    她不吭声,又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看到她嫌弃的躲开后就索性拉起她横抱进怀里。她狠狠瞪着他怒喝:“你又想干什么?”

    “你不是累了么?抱你过去洗澡呀。”边说着他几个健步就跨进了浴室。把她放在浴缸后就伸手准备去开水,她立刻从浴缸跳起来驱赶他:“你能不能出去!”

    “好好,你自己洗吧。”他边说边举手后退,到浴室门口停住戏谑的问她:“真的不用我帮你?”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手拿起浴缸的木瓢向门口扔了过去。

    他轻易的侧身就躲过了,嬉笑着说了一句:“我爱你,铃......”

    说完,他转身往浴室外走,没走两步身后的浴室里就传来低吼:“但是我不爱你!永远都不会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