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的腿顿时有千钧之重,杜重霄心中隐然有一种转身逃避的冲动。然而本性中倔强又令他万分不服。我为何要惧怕于她?即使前世如何如何,如今她不过是一个女子,还能吃了我不成?

    好胜的念头终是占了上风,神色坚定地走进书房,扯了张椅子在书案旁坐下,然后静静地望着捧书而读的少女。

    “你回来了!”云芊月放下那本清静经,明眸迎上少年的咄咄逼视,不禁莞尔一笑道:“杜师兄为何一番视死如归的模样?难道我真有如此可怕么?”

    杜重霄闻言大觉尴尬,讪讪一笑道:“云师妹乃是天人之姿,高雅出尘令人心生仰慕。可怕云云简直不知从何说起……!”

    “是么?我怎么觉得杜重兄有些言不由衷呢?”云芊月上前两步,娇躯几乎与杜重霄相触。仰起玉容,明眸深深望进对方的眼中。

    面对少女的进进紧逼,杜重霄不禁心中暗恼,灼灼双目迎上对方清澈的目光,毫不退让地道:“云师妹是怀疑我所言不实?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呢?”

    四目相对,彼此呼息可闻,时间仿佛永远地凝固于这一刻。少女眼中的温柔仿佛一张无形的网,要将少年束缚于其中。而少年目光则利如刀剑,务必要割破这张温柔之网还己自由之身。

    良久,云芊月轻轻一笑,双颊现出梨涡浅浅,道:“这样才对!退缩逃避不应该是你的性格!”

    少女眉眼浅笑,清丽无双。适逢窗外微风吹来,几缕青丝带着淡淡清香轻轻拂过杜重霄的脸上,令他不禁砰然心动。

    杜重霄油然生出一阵无力之感,仿佛无论他有什么样的反应,都在对方的预料和掌握之中。轻轻一叹道:“云师妹,你到我这儿来,你家里人知道么?”

    云芊月不禁微微一怔,摇头道:“我父母早逝,亦无兄弟姐妹,不知杜师兄为何问及家人?”

    “是我无礼了!”杜重霄连忙一揖道:“其实我是想说,云师妹到我这儿来,令师可曾知晓?”

    “这是当然!”云芊月已然明白杜重霄话外之意,玉容上的神情似笑非笑,道:“此外,我还得到贵门紫极掌教与诸位真人允许,可自由出入九峰宫殿,随意阅览各处藏书。否则,我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杜重霄闻言不禁目露讶异,自由出入九峰也就罢了,那‘随意阅览各处藏书’恐怕是连掌教亲传弟子都无法获得的殊遇。他实是不明白,众师伯师叔为何会如此厚待一个外人?

    “好教杜师兄得知,你我之间的婚事,已经由双方师长作主,先订婚约,三年之后再行完婚!”云芊月玉容上毫无忸怩之色,反而一边说话,一边饶有兴趣地观看杜重霄的反应。

    什么?杜重霄顿时怔立当场。昨日揽月楼上,他听云芊月说过若由双方师长作主云云,不过以为戏言,而如今他终于明白,云芊月所说的‘如果’根本就不是‘如果’,而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怪不得当时那名叫清泉的童子对他说‘此番乃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原来指的就是此事!只是他还不清楚,此事是由紫极掌教首先提出,还是云芊月师尊主动提亲?他更是不知,这‘天大的喜事’为何会落在他的身上而非其他弟子!

    云芊月有天人之姿,风华绝世,若能娶之为妻,相信任何一个男子都会欣喜若狂。若不是初见时忽生的幻象以及本能的排斥之感,恐怕他也不会拒绝这样一件美事!

    但他又知道,身为太玄清虚宫弟子,一切婚姻大事皆由师长作主,他即使不愿也无济于事。他抄写《守真十戒》何止百遍,其第一条便是“不得违逆尊长,同门相残!”

    “我对杜师兄毫无恶意,杜师兄又何需待我为敌?左右还有三年之期,若三年之中你我无缘无份,届时再行禀明尊长取消婚约不迟!如此既不伤师长之心,又全了双方颜面,杜师兄以为如何?”云芊月轻声问道。

    凭心而论,云芊月所言确是两全齐美之策。眼下婚约已经定下,杜重霄若执意不从,不仅碧落仙门颜面无存,恐怕太玄清虚宫也甚是难堪,而杜重霄势必难逃责罚!

    从震惊中冷静下来,杜重霄也觉得对方之言极有道理,无非就是一个拖字诀,毕竟将来之事又有谁能预料?当下干笑一声道:“我对云师妹并无敌意,只是觉得云师妹前世今生之说过于匪夷所思,一时难以接受罢了!如此就依云师妹所言!”

    “甚好!”云芊月微笑点头道:“既然如此,这几日我便留在冥极宫,与杜师兄一同修炼功课。贵门二代弟子中,本象境之上者不下五十余,杜师兄理应自勉,迎头赶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