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坏坯子,怎么认出的不晓得,苏苏倒宁愿他没认出。一想起他得意洋洋给她告别,她就有点牙痒痒。

    生得好看,心肠怎如此的黑,比那方坟里漏出的松烟墨还要黑。

    “还没想好……”花妖被她推开也不恼,起身又幻化成了原来的模样,四肢着地,浑身皱巴巴的皮肤,跃到苏苏面前,嗅了嗅她额头上的梅花,熟悉的脂粉香,忍不住蹭了蹭她的手,喉间咕噜咕噜:“你怎么不吃了她,补一补?”

    这话当然是对女妖怪说的。

    苏苏眼睛在两个妖怪之间飘来飘去。

    作为食材的苏苏,活了几百年的石头,表面很沉稳,内心也很沉稳。

    她欲望太浅薄,如同大海的微波,不是没有过,但从来都很难留下深刻印记。

    女妖怪没看苏苏,闭上眼睛:“不想吃,先养着。”

    花妖察觉她心情不好,尾巴卷起苏苏一只腿,苏苏被吊在空中。襦裙倒褪,露出罗袜与衬裤,双手扒拉裙摆,黑发逶迤在地毯上,认真地道:“我自己会走。”

    花妖卷着苏苏出门,出乎苏苏意料之外,将她轻轻放下,两个妖怪坐在门槛上,庭院里荒芜一片,长廊上垂下地竹帘帘角腐朽,风吹过时,落叶刮擦着地面。

    不是闹鬼,胜似闹鬼。

    苏苏道:“你怎么有尾巴?”

    不是花么?

    花妖再一变化,化作肤色瓷白带粉的小孩,锅盖头,一双眼睛琉璃黑,看人时有种专注的阴冷,身上的服装像是由唐装演化而来:“都是变来的。”

    苏苏点头,原来如此。

    它的眼睛盯着苏苏,问她:“当人很好么?”

    苏苏愣住了。

    关键她也不是人啊。

    但不能说出来。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本来黛色长裙,被女妖怪变成了青黛色的齐胸襦裙,结的双髻,两条绿丝绦垂在脸侧,显得脸庞白若牛乳,眉眼明亮,除却一张嘴白了些,带着点病弱,较之前多了些许的人气。

    她斟酌着字句,小妖怪涉世未深,她一个老妖怪虽然亦是如此,但还是说两句吧。

    “说不上很好吧……”她想,世上从没有什么十全十美,当妖怪被修炼一张大饼圈着,很多妖怪被圈着圈疯魔了,吃人吃妖怪,最后被老天爷端水,雷一劈化作一阵青烟。

    当人也累啊,生老病死,爱憎会怨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