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4个月的刘贞肚子已经大了起来。开门之后的李恺,倒是没见得有什么大的反应,反倒是我,有一种奸情被人揭穿了的感觉,也有一种像是原配要来打小三的架势。

    我无法形容自己当时在面对门外站着的刘贞时,自己心里面的潜台词,以及我当时内心活动的具体描写。就像是十几岁时在曹家,有太多次,我都没有用有效的词语去形容我当下的心态时一样。

    而门外的刘贞,表情里有着太多的难以置信。那种难以置信可以用惊恐来形容。我看见她想向前挪动步子,却因自己身子的无力,而索性将手扶在了门旁的门框上。李恺当时还握着我的手,尽管那是因为质问而产生的肢体触碰,但依旧让我的脸羞得通红。

    我发现,我像是一个矛盾的载体。在和李恺关系有了实质性进展而脸不红心不跳的,反倒是被人发现碰了手而脸红?说明什么?说明,发现的这个人,是刘贞,仅此而已。

    当时的我,无论外表上再怎么故作沉稳,内心,早已经千疮百孔。即便我从来没有将眼前的这个女人当做朋友,但大学同窗4年,刘贞一直在我身边默默无闻地当着一个小跟班儿的角色。她在我的那几年中,已经和我的生活融为一体,无法分割。

    她的善良,她的无知,她的懵懂和她的不谙世事,她对我有太多太多的真心,结果,最后我却报以了这种对友情的亵渎并且一股脑儿地抛给了她。我应该无地自容。对,没错。但当我想让自己表现出羞愧难当的时候,我却发现,我张不开嘴,也迈不开腿。

    刘贞的嘴唇在颤抖着,她似乎特别想开口和我说什么,但最终,也仅仅是抽动着嘴角不知所以。

    那时候的我特别希望刘贞能够开口骂我,甚至是伸手打我几下,只可惜,她偏偏选择了无言。她就那样站在我的面前,涓涓的泪水流了一脸,我甚至听不到她哭泣的声音。她就那样肆意地让我谴责着自己的内心。

    我松开李恺的手,而这个李恺,却不要脸地总是在东窗事发的时候,将自己置身事外。

    “真是一出好戏!只可惜,今天公司的人都出去学习了,不然,多难得?大学同窗的同学,为了同一个男人而反目成仇,有意思!”李恺的表情里是炫耀!我知道,他得意洋洋的,无非是那个人,是他李恺!

    我反手又给了李恺一个巴掌,我试图用这一巴掌打醒这个不可一世的不要脸的男人。结果,李恺竟然气急败坏地甩了我一个耳光!李恺的那一巴掌很用力,我随着力道直接扑向了身后的会议桌。我用手捂着脸,这是我母亲打我两巴掌之后,如此多年,第一次有人敢对我动手。我的怒气冲上了头,我从自己披散的头发缝隙中去看身后那张令人厌恶的脸,未等我起身,李恺高傲地冲着我的背影叫嚣到:“曹沐夕!你他妈没病吧!是你自己勾引的我,在你同学面前装什么圣女?!”

    没有想到,话音刚落,站在门外的刘贞突然冲了进来,她拽着李恺的衣领,边哭边喊着:“是谁都好,为什么是曹沐夕?你说啊,为什么是曹沐夕?”

    刘贞絮絮叨叨个没完,她的哀嚎和近乎歇斯底里般的质问,让李恺颇为恼火!于是,这个无情无义之徒反手便推开了刘贞。

    她随即倒在了我身旁。

    “刘贞,是谁重要吗?你明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你还如此不要脸地要给我生孩子?所以,这个人是不是曹沐夕又有什么关系?我李恺现在告诉你们两个人,你们俩对我来说,毫无区别!一路货色!”李恺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了一下被刘贞所拽的,出现了褶皱的西服领。

    在其转身就要走出会议室门时,刘贞突然从后面抱住了他!是的,她只是希望李恺能够给她一个解释。只不过,李恺真的怒了。他似乎不喜欢女人这样。于是,他用力地甩开刘贞,那力度大到刘贞在撞到椅子时发出了很大的一声“砰~”!

    李恺离开了,留下了我跟刘贞两个人在那间空荡荡的会议室里。

    会议室的四周所传来的都是刘贞的哭泣之声。我趴在桌子上,抬头想看一看身旁的刘贞。那柔弱的样子让我不忍直视。此时的她,还是我大学时期的那个上铺小女生吗?我当时特别想伸出手去擦擦她脸上的眼泪,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突然,刘贞的哭泣变成了痛苦的呻吟!我看见刘贞用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下身有鲜血流出!我慌了!我慌得不知道究竟是应该拿起电话打救护车还是应该冲过去抱紧她!那时候的刘贞已经因疼痛而颤抖,她就那样无助地趴我面前,像一朵逐渐枯萎的花朵。我看见她的五官因痛苦而呈现扭曲,我怔了怔神,半天才想起来掏出电话拨打了120。

    刘贞在医院抢救期间,我一直守在身旁。当时的自己六神无主地呆在手术室门外,那空荡荡的走廊里,我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那可能是在我母亲离世之后,我第一次出现了恐慌!对,就是那种从心底来的害怕!

    赵嵩来了看了一眼之后,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那场手术做了有四五个小时,没人知道,在那四五个小时里,我是如何在手术室门外挺过来的。当时的自己宁可希望里面躺着的人是我,也不希望是那个傻乎乎的刘贞。

    被推出来的刘贞还尚处在麻醉期,那没有完恢复意识的她脸色泛白,感觉被抽空了灵魂!我特别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只可惜,我就算把自己打死也于事无补。

    刘贞因为撞击力度过大,子宫破裂,而被迫年纪轻轻地摘除了子宫,并且永久丧失了生育能力。当大夫说出这句话时,我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一阵眩晕。我蹲在刘贞的病房外,蜷缩着身体,我问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我也尽力体会着刘贞在得知自己永远不能当妈妈之后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