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从来没有指望母亲能够在梦里给我指点迷津,或者是让母亲去教会我如何从痛苦当中解脱,毕竟,我对我的母亲,太过于了解。但是,即便如此,每当我难过和痛苦的时候,母亲的出现,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或是刹那之间的影像,却总是能让我有一些心安。

    梦里的梧桐树并不是我在曹家窗外的那一棵,而是矗立在老房子的巷子口那棵大树。

    那棵梧桐,随着年华的流逝,已经变得衰老。于是我发现,随着时间一同消散的,并不仅仅是你记忆当中熟悉的人的容颜。奈何你生命当中所有光鲜亮丽的东西,都会被沧桑所改变了他原有的面孔,包括你记忆当中斑驳的点点滴滴,它会让你在最后想回忆起某些时突然醒悟,原来,你一直强迫自己努力去记着的东西,一下子就什么都忘了。

    母亲就是这样。

    那段时间,我看着眼前掠过的这些庸人,最后散场的原因,却都是因为时间让彼此变得陌生和朦胧。

    我坐在房子的窗台上看着窗外。

    我在想,有时候让自己记不起来也是一件好事,这种感觉,会让你觉得生活似乎更贴近于真实。就像是,伸手去触摸那些曾生动跳跃在你灵魂深处血肉之躯,最后发现,一切只不过是水中捞月一场空而已。

    Arauy经常来看我,后来她说,她特别害怕我会死在那间房子里。她所这话的时候,自己已经从伤痛当中走了出来,所以淡漠的一笑,并拍拍她的肩膀:“如果老天那么轻易地让人死,人活着,还哪有这些烦心的事儿?”

    走出伤痛的自己很快便开始了下一段感情。而这段感情,也是加引号的。这个人只不过是在听说了我的悲惨遭遇之后,在我难过痛苦的中后期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一个人。我对他没有任何的感情,你如问我没感情为何还在一起,可能,钱依靠不了,就依靠人,也许吧。

    而这一个人,和A还有着不同。我后来对他的定义是像李恺。就是那种,得不到的都是好的,得到的就都是垃圾的爱情观。

    和他在一起的第三个月,我意外地发现自己又怀孕了。当时激动地举着验孕棒,第一时间给Arauy发了一个信息。我自己在洗手间里激动地竟然都哭了。为此,我感谢老天给了我这个莫大的恩赐。

    我将这喜讯告诉了身边所有关心我的朋友和亲人,祝福之声纷纷而至。

    而当我和他提出结婚的时候,他开始以各种理由拒绝。但是,对我来说,孩子和婚姻之间,我选择了前者。这一胎我万分小心,为了避免像上次一样感冒的事件发生,我甚至连屋子都不出了。

    不过,人生在世,也许人的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

    怀孕8个月的时候,他突然之间杳无音讯。我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去找他,而是自己抚摸着肚子站在客厅的地毯上看着窗外。

    我告诉自己,没什么,我曹沐夕能应付得过来,至少,我还有孩子在。

    只不过,在他离开后的第二个星期,我在家里洗澡时,突然之间脚底一滑摔倒了。即便孩子的月份已大,但伴随着失血过多等等外在因素的诱因,那个孩子,依旧没有保住。

    那一年,我33岁。

    次子的离世,让我的人生整个都陷入了沉默。而这一次,我几乎没有哭,只是觉得,世界,好生安静。

    若不是当时曹家有事儿,想必,曹歌和父亲早已经冲过来将我拉回国。

    那一次,我对人生看得更开了一些。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我便回了家。

    闭上眼睛,我还是会梦到母亲。梦里,母亲不止一次地告诉我,希望我能活得快乐,活得轻松,活得简单。她说,她希望我活得更像一个正常人。

    而关于正常人的这个言论,我在梦里便给予了母亲反驳。什么叫做正常?正常人的标准又是什么?是你?还是琴婶儿?是张静?还是紫云菲?究竟是你们当中的哪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