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料峭回暖之时,门里帐内传出的一句“无事献殷勤”却令周身降冷三分,习武之人对这些变化自然明晰,只得隔了灰黑衣袖搓了搓手臂泛起的疙瘩,余光偏转,更是瞟见窗前绿叶成尘的景象,心下便知晓今日老大心情着实不佳。

    只想着今日大概是有了什么不顺心,却也不是区区自己便能帮上忙的,便想着抱拳退开,只得改日再来罢。

    却听得门内又传来一句命令,便晓得这差事左右拒绝不得了。近日却也算得上风平

    浪静,左右也要带师妹熟悉事务,权当历练罢。

    明了闻人笑清楚门外举动,于是抬手搭上郑湄肩膀,示意她向后退退,带着她朝着门内拱手

    “是,这便前去,多有叨扰,失礼了。”

    于是带着郑湄退开,默着按原路行了一段时间,确定不会打扰到心情不好的老大了,才转了身对着郑湄开口道

    “老大既然发了话,我们左右是得去了的,离恨楼在癸州,离云都有段距离,我带你去住处,你准备准备,尽快,可好?”

    心下却已开始头疼起那一句“不准带人”该如何传达出去,自己才不会得罪那十二大魔之一罢。

    自那海域之中,风暴未止,反倒愈演愈烈,最后形成一道可怖的漩涡深口。

    “……恐怕,这次会很难办。”封西遥道,“你的小师妹小师弟最好还是回去。”

    林夜关垂眸看向周九思。

    自然,他们并不知道在另一端,江月明正拉着江遥,逆人流而前进,一路直奔海边。

    “自然是有事的——看见这只巨兽了吗?”他指尖指向乌云密布,雷电交加的天空之上,“入海为鱼,出海则化鸟,你就没有想到点什么?”他转动伞面,一道无形灵气顺着伞柄而上,形成了一道圆弧屏障,遮挡住狂风暴雨。

    江月明眼眸清亮,他勾唇笑意渐深:“唉,他确实是有些羞涩的,我一直都知道的……好了,抓紧我,随我进去一探究竟吧。”

    忽的风动,伞随风而起,带着江月明与江遥如浮萍柳絮稳稳飞起,直往大漩涡处而去。

    而郑湄对于这些实在是很不在乎的,她幼年时居于虹映别院,郑觅容好享乐、喜奢侈,虽托女冠之名却极尽靡靡艳事,那一间屋子是燕寝凝香朱两幡,谓之云苗——初升的霞光,而自她离家后便再无这样的待遇了,餐风露宿亦有。

    她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准备,只将几身衣服放入柜中,而转身出去时若侧目一看便可看到铜镜中映出少女面容,几缕乌发已然脱离发带束缚散在耳畔,而她却目不斜视推门出去,与祁雩同往江州,直奔离恨楼所在之处。

    她垂了眸,落得乖巧模样,有些信息她不该听的听不见,有些信息例如陛下和程宗主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它们自动入了耳,她便顺路纳了。

    此时场面有些尴尬,千鹤悄悄抬起眸,她是个旁观者,看得清,师姐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终是被公主一句话结束谈话,转身盈盈袅袅便上了马车。

    她侧身一览身后弟子,悉数皆是陌生面容,连个丁点眼熟的都没有,心下叹口气,便是托人留个口信都不方便了。她只几步上前,向方才发言的师姐行了礼,便随着公主脚步上了马车。

    灵兽振翅,她能听见马车外刮过的风声,也能嗅见马车内悠悠熏香味,待马车内平稳下来了,还一如既往的静。千鹤假意挑了珠帘瞧瞧外景,这路通向哪儿她并不晓得,她只晓得这一是下不了船了,二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如今想的,却是俗话常说的三人行总得有个话痨,今日看来——她是要承下这担子了。

    千鹤视线还留在窗外,嘴巴便自行先张了:“先前原想介绍自个,未料公主正与故人叙旧,没能找到机会来给公主献献‘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