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阶梯每一次只是多出了几格台阶,就连一个跨步的距离都不到,增长速度也十分缓慢,但似乎却就是无法逃离躲避,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暗红色的世界向自己不断逼近,最终完全占据眼前的一切……

    “这里……似乎是罗生门剧情的团战……我们在须佐之男的邪灵域,然后弗莱迪突然出现……在噩梦与燃烧下似乎我的脑子变得越来越迷糊,之后…………嘶……”

    痛,此时占据布莱恩整个大脑的只有一个痛字,每一根神经,甚至每一个细胞传来的痛,他张大嘴似乎想要说一些什么,但最终却只能化作抽气声,人类语言对于痛那极其有限的定义根本无法诠释此时感受。

    “耶稣以大声哀号和眼泪,向那能救他脱离死亡的天主,献上了祈祷和恳求,就因他的虔敬而获得了俯允。他虽然是天主子,却由所受的苦难,学习了服从,且在达到完成之后,为一切服从他的人,成了永远救恩的根源。”

    “唯一的光才是苦难中真正的救赎。”

    对于此刻的他而言,思维意识的自主权似乎被完全剥离了,只能以一个第三者旁观的姿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而他之前意识陷入迷糊中说出的话语也重新回荡在耳边。

    “苦难的救赎……自由之难……心灵之难……思绪之难……这一切到底是……”

    看着回忆中的自己释放出的莫测威能,此刻布莱恩只感觉如此的陌生,但心灵中却隐隐感觉到一股难以抗拒的亲切与温暖。

    “孩子,任何情绪与思索都是多余的东西,只要放下这一切,放开心中所有的防备,就能够归于永恒的安详与美好……虽然所谓永恒的安详与美好,在我看来和死亡基本上是一个意思。”

    焰中人刺耳的声音故作姿态的模仿着神父说出这么一段话后,语气突然一转,以陈词总结性的语调说道,虽然他的声线没组成一个字符,都会令布莱恩感觉到的痛愈发加剧,但他却没有任何想要打断的意思,似乎只有痛才是让他保持清醒的唯一手段。

    “人,就是这么一种愚昧而又肤浅的视觉性动物,心灵的软弱与私欲永远都相伴与左右,他们总是一味的要求获得,而不愿意付出任何与此相对等的代价,但讽刺的是,虚无缥缈的许诺却永远比实质的付出更受欢迎,原因很简单,一旦真正的获得那么就会被理所当然认为是自己的,一切感恩于期待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焰中人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有一种说法相信你不会陌生,现代人需要信仰,在失去信仰的约束后欲望就会失去束缚,道德崩坏沦丧,在你经历过的现实世界中信仰的作用毋庸置疑,但有一点你考虑过没有,信仰对人们思维产生作用的根本是什么,是仁慈,爱心与责任这些美好的字眼么,不,并不是,这一切的根源依旧是贪婪与恐惧。”

    贪婪与恐惧永远是诞生信仰的土壤,这种情绪越是强烈,产生的信仰才越是虔诚与庞大,

    为什么人们会信仰主,那是因为不信仰死后就只能下地狱,因为只有信仰才能让你在死后进入天堂,享受那远离一切苦难的美好,让心在保持一份敬畏?说穿了就是让心在保持一份不切实际的贪婪,并且在神学的威胁下感觉到恐惧罢了。

    为什么整个西方都信仰主,那是因为对于权势与财富的贪婪永不满足,以尸骸与鲜血铺就了这条名为圣战的荣光之路,以恐惧抹杀他们原本的文明,以贪婪的引诱让他们的信仰榨干在这些土地上。

    布莱恩的心中不知为何突然萌发出了这些观念,这与他之前收到的教育与观念是如此格格不入,如果只是想要驳斥这些观念,那他可以洋洋洒洒说出大段华美的辞藻,让人们纷纷发出认同与赞叹,但对于自己心灵的驳斥却是如此无力。

    “信仰诞生之初,那些神的代言人们所惯用的伎俩,无非就是将自己与绝大多数人们的利益保持一致,将极少数的牺牲品孤立,将一切苦难与罪责推卸到他们身上,然后将其当做祭品先给神灵,在当时那个年代一切都是如此,就连他们封为圣典圣经上都有上帝要求人们将儿子活活烧死,献祭给他以考验信仰虔诚程度的桥段。”

    焰中人以一种不解与思索的语气继续问道:“而且我实在是无法理解,那位天堂的主宰是怎么一边享受着人们的活祭,并且为此自鸣得意,一边将血祭这种行为驳斥为邪恶,并且由此将恶魔和魔鬼钉上永恒的耻辱柱,毫无任何脸红害臊的大加指责,还让人们对此深信不疑的,以我们恶魔的思维都无法理解这其中逻辑上的混乱与冲突。”

    “为什么魔鬼恶魔之流与邪恶划上了等号,为什么天堂的馈赠是仁慈与爱,恶魔的礼赠就是恶毒的引诱,这一切的实质不都是虚假与欺骗么,难道只是因为天堂披了一件美好的外衣,而深渊与地狱将血淋漓的真实显示了出来么。”

    “天堂只是派遣神二代耶稣完成了一场毫无意义的作秀,人们就能心安理得的将一切罪责扔到魔鬼与恶魔身上,耶稣承受的苦难与威胁?对于这样一个在天堂拥有永恒生命的存在而言凡间的威胁?这与一个亿万富豪在游戏中牺牲角色拥有的虚拟货币有什么区别,面对的欲望诱惑?凡间能够给与的极致与这位神二代在天堂的对比减值如此微不足道,简直就像一堆黄金面前的狗屎!”

    “往往在绝大多数时候道德都是虚假的狗屁,人们欠缺的只是一个说服自己的接口罢了,只需要一个借口说服自己,那么再卑劣无耻的行为在他们心中也是为了爱与正义,当威胁与诱惑换取的权势将谎言重复一万遍之后,虚假的理由也就变成真实了。”

    在痛感无限制扩大的同时,愈发激烈的言论与咆哮也在布莱恩心中响起,这似乎并不只是出自焰中人之口了,仅仅话语中透露出的秽恶波动就让他如此无助,这个声音的主人捏死自己绝不会比随手捏死一个仆役难多少。

    当跨越时间的概念后,永恒与一瞬也不会有实质性的差别,在足够漫长的蜕变之后,布莱恩承受的痛,思想的痛,心灵的痛,身体上的痛逐步交织融汇并且转化成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