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岚熙的脚步一顿,问道,“情况当真危急至此了?既然如此,为何不派建州三卫先行抵挡一阵?”

    原著里赵衍大抵是在这个时间就蕃的,可当时并没有这个什么奴儿干司要反的理由,一众人等五月初从盛京出发,也断断续续行了两个月才到的辽东开平。这下万岁的意思却是要他们四月底就走了,赶人似的。

    罗松“嗐”了一声,“奴才们哪里懂的军机大事,不过我听王爷回来说,辽东府闲置多年,也没个人主持中馈,万岁早就想让藩王管管那个地方了。王妃不比担心,王爷神色无异,应该没什么大事。”

    赵衍能神色有异就怪了,他是巴不得能早点上任呢。季岚熙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趟这趟浑水,先回王府再说。

    待回了王府,只见门口的两座大石狮子处拉开长长的一趟马车,足足有二十多辆,皆配有两匹健马。府内的仆人神色匆匆,搬着被褥火炉就往里面塞,正前方有两名脚夫扛着一个泡桐木的雕花箱子过来,季岚熙扬手问他们,“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其中一名脚夫谦卑地答道,“回王妃,这是里面装的都是一些铁、青铜之类的礼器。”季岚熙在空气里轻轻嗅了嗅,有微微的动物油脂的味道,还有铁独有的冷腥味儿。她熟悉这个味道,在锦衣卫身上很常见。

    这里面应该装的都是赵衍在府内私藏的武器,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搞到的,天高皇帝远,看来他也是不打算再藏了。大郑盐铁皆是官营,倚靠的是世代炼铁冶铁的匠户,由于课税繁多,炼铁的匠户们积极性不高,练出的铁器多是质量不佳的“青铁”、“黄铁”,更别提钢了。

    辽东的铁矿众多,得天独厚,看来到那里第一件事就应该是把炼铁的高炉建起来,先生产武器,装备军队。季岚熙前世是个理工女,土法炼钢她多少是知道一点的,到时候多试试总能行。

    楼安海正站在门口安装单子一个个对东西,自从管家走后,他这个幕僚也得赶鸭子上架,干些内宅的杂事。毕竟肃王府人少,又没钱,可养不起一个闲云野鹤吃干饭的书生。他一见到季岚熙回来,便笑眯眯地拱手道,“臣恭迎王妃回府,王爷正在书房等您呢。”

    季岚熙看着这个未来的殿阁大学士有些感概,楼安海此人,是元朔七年万岁亲点的一甲探花郎,当时他才二十几岁,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的好时候。只是他这个人为官时和别人并不一样,不想着功名利禄,胸中有奇志,是个真正想着经世利民的儒生。

    因而他没入陈党,又没入阉党,自然而然升官无门,最后更是被吏部指派到赵衍那做幕僚,眼看着就要碌碌此生,知道他去向的同僚没有一个不暗叹可惜的。

    没想到这一贬却跟对了人,赵衍反时,正是楼安海给他出谋划策,他善于占星、奇门遁甲之术,有诸葛之才,是赵衍在前期最重要的一个臣子之一。在原著里也是最为轻视季岚熙的一个,宦官之女,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季岚熙笑着说道,“先生请起。”两人互相嘘寒问暖了一番,就往路上去了。

    行至中间,她状似无意地问,“万岁怎么急着让王爷往辽东去了?这匆匆忙忙的,准备不及,真叫人糊涂。”

    奴儿干都司两位世子争权,以致于边境动荡不稳,万岁指使一名儿子镇守国门,建州三卫戒备,有稳定军心之用。当然这些楼安海都懒得和季岚熙解释,只托词道,“王妃莫急,只是人先行罢了,其余的家什物件随后就到。这一趟我们会带上众多侍卫,走官路,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季岚熙柔柔地道,“哦?是么,那倒是我多心了。”

    到了书房,有一人背对门口长身玉立,正是赵衍。

    他用眼斜斜地扫了一眼季岚熙,盯得她身上发毛,这才把视线移开,摆了摆手免了他们的礼,开口道,“今日上午有人手持木棍直直闯入太子府,发厉声,打伤了三位侍卫后被逮捕。万岁命人彻查,季盛带锦衣卫负责此事。”

    季岚熙一愣,这不是赵衍离京才发生的情节么,怎么提前了?

    楼安海也愣了,这么重要的事怎可与季岚熙讲,这不是泄露了王爷的谋反的心思么,他刚想打断赵衍,却见他把脸转向季岚熙,问道,“你可有什么消息?”语气不是嘲讽,确实是带有几分问询之意。

    楼安海有些错愕,王爷问这内宅妇人做什么?事出突然,季岚熙又能从季盛那里得到什么消息?

    对面的少女沉思了一会,眼帘低垂,睫毛如同蝶翼一般微微颤抖,有些迟疑地说道,“这件事不管事出何因,都意味着太子和瑞王之间一触即发。夫君是瑞王一派的,此时先离京自然是有如神助,正远离了京城这个漩涡,我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便好,京城自然有我父亲周旋呢。”

    赵衍“嗯”了一声,又问道,“待到了辽东,你还能拿出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