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罐儿馍兔儿馍石榴儿馍卖咧”

    听着耳边的吆喝声,白孝文茫然的走在西安的大街上,安定门楼就在眼前摆着,周围叫卖声此起彼伏,往来的客人摩肩接踵,一片繁华,但他却无心关心这些,他在西安一家新式学堂读书,但近日里西安不太平,书也不太读得下去了!

    自从那个冯玉祥大帅死在西安城外面之后,这座城市就不大对劲了。人民传说冯大帅是想掘始皇帝的墓,招来了‘晦气’死的惨不忍睹,至于那个‘晦气’是什么。白孝文也不大清楚。

    有同学说始皇帝的墓里的粽子化了白毛,出来就杀人,还有的人说冯大帅杀了盗墓的英国人,被洋人派杀手干掉了!

    种种传言一时甚嚣尘上,什么说法都有,莫衷一是。

    这些东西离老百姓太远了,远到只能成为西安人口头上的闲话真正叫白孝文上不成课的是冯大帅死后的乱象,冯大帅死的稀里糊涂,西安的直系军阀就有了动静,冯大帅的拜把子兄弟镇嵩军刘镇华大帅,对这个陕西督军的职位颇有野心。

    冯玉祥信仰基督教,有“基督将军”之称,刘镇华也经常到教堂去做礼拜,并把牧师请到镇嵩军里布道传教。他靠这一手巴结上了冯玉祥,两人交换了帖子,拜了把子,冯玉祥死后,就属他兵强马壮,难怪会有这样的野心。

    但西安城不在他手里,陕南边防军总司令吴新田在冯玉祥死后抢先一步接管了西安城,一面与胡景翼部的靖国军联合,一面严密防守西安,防备刘镇华部。

    刘镇华只好一面在政治上向吴新田施压,一面纠结土匪、红枪会、大刀会等会党武装,纠结了近五万人的部队,准备直扑西安,消灭吴新田部队。

    此时虽然战争还没有打响,但阴云已经笼罩在西安古城的上空,吴新田手上虽然也有冯玉祥留下的部队,但很大一部分军队都让刘镇华拉拢了,他反而不占优势,好在联合了胡景翼部的靖国军,有靖国军下的一名猛将杨虎城协助驻守西安。

    安定门城楼前老街上的买卖人一日不开门,就一日没有粮食吃,但白孝文可不是他们,他的父亲白嘉轩是西安下面一个小镇白鹿原的地主,现在学堂乱糟糟的,就想回老家呆着,等乱兵过了在回来上课,免得在刘镇华攻打西安的时候被乱军堵在城里面。

    就在白孝文迟疑的时候,城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安定门是西安城的正西门,门口都有军队把持的,平常不会出乱子,但一旦有乱子,那就是大乱,白孝文看见有货郎挑着担子从城门口过来,神色匆匆的都没心思招呼客人。

    连忙喊住他:“城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货郎没时间理他,又禁不住他纠缠,便胡乱喊道:“骊山塌了一个大洞,露出始皇帝的墓来,里面的兵俑啊!车马啊!都活了!他们白盔白甲,戴了始皇帝的孝,朝咱们杀过来拉!”

    “啊?”白孝文又气又好笑,乡下人真是什么话都编的出来,听了人家一耳朵,就什么都敢往外说,始皇帝的兵俑复活拉?他干嘛不说崇祯爷从煤山杀回来了!白孝文想着,这应该是前段时间冯大帅死在骊山的消息和刘大帅的镇嵩军攻打西安城的消息混合在一起,才产生了这种可笑的传言。

    那货郎看白孝文拉着他半天不说话,撑着机会就挣脱了白孝文的手,朝城里面逃去。

    “不对!”白孝文想到:“空穴不来风,现在刘大帅要打西安城的消息沸沸扬扬的,但没有影子,绝掀不起这么大风浪。多半是刘大帅已经打过来啦!”

    白孝文正后悔前些日子为什么不早点逃出西安,现在已经出不去出去更危险,遇上过兵就是要命的事,就镇嵩军那群兵匪,真比土匪还可怕,白狼闹河南的时候都没有他们杀人厉害!

    这个时候,白孝文也只有在城里面借宿在相识的同学家里,要么就住到学校里去,军阀们烧杀抢掠的时候,普通百姓真是民不聊生,但好歹学校还好一点,遇上一些要名声的军阀,都会约束手下的兵不去抢掠学校。

    白孝文说动就动,没有拖拉,果断的往学校的方向跑去。

    在他视线所不及的方向,黄土高原上烟尘滚滚,千沟万壑的黄土原上,无数青铜战车正在朝西安城的方向奔驰,在广袤的大地上,战车拉出一条宽达两公里的漫长战车线,一般来说,战车在不作战冲锋的时候,应该是缓慢行驶的,但这只军队却一直保持着这个速度疾驰。

    他们绕开了比较复杂的地形和农田,在荒原上一掠而过。

    无视了他们行动路线上的所有人,惊恐的陕西人避让着这些泛着青铜光泽,面无表情的军队,大军形驶而过,除了车轮滚过的声音,全军人马竟然一声不发,有平民没有来得及避让,他们也只是一拉战车,绕过了那个车阵中心极度惊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