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的黑脸膛棱角分明,他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方自归第一次见到丁丁时,他扛着个大旅行包跨进门来,风尘仆仆。后来,方自归发现他连下个床都带风。丁丁睡方自归上铺,他下床不是踩着脚蹬子爬下来,而是一跃而下,踩住下铺床沿,再一跃而下,踩住雄浑的大地。这种连贯动作,必然是带风的。

    丁丁跟上海不对付。

    追风少年丁丁第一次去食堂买饭票,发现上海这块宝地竟然还有半两粮票一说,非常不适应。来上海前,丁丁就听说上海和上海人比较婉约,但也没想到上海可以婉约到这种程度。半夜谈时,丁丁为此做了个民调,证实全舍十位同学以前全没见过半两粮票,就断定上海是全中国最矫情的城市。

    追风少年丁丁第一次去食堂吃饭,吃第一口米饭,“噗——”,一口全吐了出来。然后他吐槽:“这什么玩意儿啊!我们东北大米煮出来亮晶晶的,又粘又好吃。你看这个鸟饭,跟兔子粑粑似的。”

    当时上海普遍吃籼米,而丁丁是吃粳米长大的,他家自种的东北大米品质又比较高,所以很难接受工大米饭。那饭吃不下去,把菜吃了吧,结果丁丁吃了一口菜,“噗——”,一口又吐了出来。然后他吐槽:“甜的!”

    史泰龙在美国的《第一滴血》都完成了,丁丁在工大食堂的第一顿饭愣是没能完成,他跑到校外吃了碗兰州拉面。然后,丁丁吃了半个月的兰州拉面,实在扛不住了,才重新回归工大食堂的。但丁丁的回归之路,注定很难一帆风顺。

    既然接受上海米饭需要更长的缓冲期,丁丁刚回归那阵子,决定以面条、馒头、包子为主食。结果,追风少年跟打饭师傅起了风波。

    这天打饭排到了窗口,丁丁照例说了句东北话:“仨包子。”

    打饭师傅面无表情地说:“没仨包子。”

    “没有?”

    “没有。”

    丁丁火了,指着窗内的一堆包子叫道:“这不是一堆包子吗?”

    “这堆包子不是仨包子。”

    “一堆包子里,你找不出仨包子?!”

    “这不是仨包子,这是肉包子!”

    “我操!我要的就是仨肉包子!”

    “你怎么骂人呢?”

    ……

    东北丁丁与上海师傅隔着玻璃窗好一通对白,丁丁才明白,原来师傅以为丁丁要买豆沙包子。因为丁丁说的“仨”,他听起来是“豆沙”的“沙”,双方就产生了误会。

    军训结束后,一天上体育课。有帮同学打篮球,篮球砸中上海同学胡晔,他的眼镜掉地上碎了个镜片,胡晔还管最后一个触球的乔雁书要赔偿。后来,乔雁书就赔了胡晔三块钱。丁丁冷眼旁观,就觉得不可理喻。半夜谈时,丁丁为此做了个民调,果然室友们也认为胡晔管乔雁书要赔偿不可理喻。丁丁于是断定,上海人是全中国最矫情的人。

    所以,丁丁不但对上海的米不屑,也对上海的人不屑……当然这里主要指男人,对漂亮的上海女人,丁丁还是比较尊敬的。

    开学后的第二个周日,求知大道上彩旗招展,人流如织,正进行一年一度的社团招新活动。丁丁和兽下了东八楼,往求知大道去,迎面碰到一位穿着蓝色碎花连衣裙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