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变化,暖暖的风从太阳升起来的方向吹来了,云朵被吹得干干净净,留下一大片瓦蓝瓦蓝的天空。

    清晨的科技园门口,十几个国家的国旗在蓝色背景下迎风飘扬。写字楼前的停车场上,复行科技那三辆色彩艳丽的Polo又非常拉风地停在了一起。

    方自归和母司站在黄色的Polo车前,大成蹲下来,把手伸到黄色Polo汽车底盘下面摸了摸,发现降低后的底盘离地高度,也就是两个手指的样子。

    两手指离地间隙确实是太矮了,虽然大成的手指已经是当时全公司最粗的手指。

    “你搞这么矮干什么?”大成站了起来。

    “F1赛车为什么开到160码还能这样转弯,”母司做了个赛车手转弯的动作,“因为矮呀!你那辆转转看?你就翻了呀。”

    大成和方自归明白了,母司正在把一辆家庭轿车往F1赛车的方向改造,尽管Polo与F1赛车的设计基因,隔着从地球到火星那么远的距离。

    自从母司去过一趟四明山,那辆黄色的Polo就“一月一个样,三月大变样”。几个月后,它变得面目全非,与同样停在复行科技楼下的另外两辆Polo大相径庭,三辆车停在一起,不再像一组交通信号灯,而像一组不是省油的灯。

    母司先是把原车185的轮胎改成了205,后来觉得不过瘾,加宽为225,再后来还不过瘾,再要加宽为245,可是这么宽的轮胎根本塞不进去,母司就把轮眉给切掉了,才把245的轮胎装了上去。

    原车的减震器也被母司换成一套加粗加短的,所以离地间隙才变成了二指禅,然后减震器行程这么短,几乎就没有减震效果。后来,方自归坐在这辆换了减震器的车里试了一下,感觉就像……小时候在陕西坐过的骡子拉平板车,导致整辆车的减震,看来只能依靠汽车坐垫的海绵了。

    换了宽胎,抓地力是提高了,摩擦阻力也跟着增加,因此为了增加动力,母司也改了进气和排气。开始母司只是把空滤换成冬菇头,后来索性冬菇头也不要了,就一根管子直通发动机,歪在下面。所以进气没有任何过滤,吸气量做到了最大化,然后就是最大化排气量。于是,原来内管壁粗糙的铸铁头蕉,被换成了内壁平滑的不锈钢头蕉,头蕉的八个爪子被隔热棉全部包起来,以减少排气损失的功率。

    “空滤都没有了,脏东西不都进到发动机里了吗?”方自归问。

    “我会经常打开发动机进行清理的。”母司笑道。

    为了追求一点点动力的提升,不惜损害汽车的心脏,母司把自己那辆Polo画得像F1赛车一样花里胡哨、色彩斑驳,就更算不得什么了。看着母司像花蝴蝶一样的车,方自归和大成除了劝劝母司飙车有风险,漂移需谨慎,只能任由母司在这条花里胡哨、色彩斑驳的道路上狂奔下去。

    改完了发动机的进气和排气不久,母司的Polo版F1就派上了用场。

    五一节假期,两个俱乐部的车友相约比赛,母司居然就开着他的那辆不省油的灯,在四明山大放光芒。

    俱乐部的车友一起玩车,大家一般就是暗暗较劲,争名不图利。但这回母司出战四明山,则是代表俱乐部参加一场有名有利的比赛。虽然冠军两万元、亚军一万元、季军五千元的利,恐怕还不够改一次车的钱,但是有奖金的比赛,比平时的那种暗暗较劲,还是给人一种更强烈的仪式感,搞得母司非常兴奋。母司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比赛。

    除了前三名的个人奖以外,团队奖则更有赌博的性质。团队比赛是在上海追风俱乐部与义乌乐尊跑车俱乐部之间PK,两队各出六台车,最后根据六台车的总积分定输赢。冠军积12分,亚军积11分,以此类推,最后一名积1分。输掉一方的六位车手,要各掏腰包两千元,请所有参与比赛的人吃饭唱KTV。

    凌晨一点多,四明山下的集合点就热闹起来。比赛正式开始前,十二辆赛车全都到齐。乐尊俱乐部参加比赛的六辆车是一台911、一台奥迪R8、一台RST、一台法拉利F8、两台GTR,全部挂义乌的浙G牌照。而追风俱乐部的阵容确实有上海的那种百纳海川的感觉,六台车分别是挂沪A牌照的一台SLK和一台尚酷,挂浙B牌照的一台帕拉梅拉、一台捷豹F、一台玛莎拉蒂Ghibli,最后,就是母司那辆花花绿绿挂苏E牌照的Polo版F1。

    母司在现场研究了一下双方的硬件,发现义乌帮最差的车是百十万的GTR,本方最差的是自己这辆百十千的Polo;义乌帮最好的车是三百万的F8,本方最好的车是一百五十万的帕拉梅拉,与F8相比,在价值上只能算快过气的男团组合F4。如果坤少不是正好这段时间陪老婆去香港生二胎,他的兰博基尼还可以与F8分庭抗礼,如今坤少不在,追风俱乐部就只有靠帕拉梅拉版F4或Polo版F1勉强支撑了。

    在硬件上,海纳百川的追风俱乐部明显输给了由清一色义乌富二代组成的乐尊俱乐部。母司心想,义乌人有钱啊!

    自从义乌开始为全世界生产大批的小商品,也开始生产大批的富二代。把小商品卖到世界各地的义乌,出现这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大排量跑车,也便不足为奇,并且证明了世界贸易的神奇。来自小商品世界贸易中心义乌的这些富二代,全是二十岁左右的八零后。母司想起自己在大学里连一双耐克球鞋都舍不得买的斑驳岁月,立即感觉到了贸易和时间的神奇。这十年,果然沧桑,富二代这么一个在七零后中并不存在的阶层,在八零后中出现了。既然七零后无法改变不是富二代的命运,能够在二十岁出头时拥有超跑,就只好努力成为富一代,在三十岁出头时再出头了。

    其实,此时的母司老爸已经较有实力,可在那次比赛中和比赛后见识过义乌富二代的状态后,母司始终否认自己属于富二代这个阶级。母司后来认为,成为富二代的一个必要条件,最起码是二十岁出头时能买得起耐克鞋,三十岁出头时能买得起法拉利,而不是三十多岁了还把一台1.6排量的国产德系Polo往死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