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福安里的石拱门看进去,蛛网似的电线,把窄窄的一片蓝天划得零乱不堪。几只鸽子扑棱着翅膀,从一户人家的老虎窗里飞了出来。

    方自归在弄堂口等了一会儿,莞尔就放好了包,出来了。莞尔站在路边,玉手一招,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是十一月的第二个周末,工大的首届大学生艺术节开幕了,莞尔和方自归却都没有参加,因为莞尔要为方自归过二十岁大生日。跟莞尔上车后,方自归有些忐忑。方自归还从来没坐过出租车。

    “出租车很贵吧?”方自归问。

    “正好一个起步费,十元。”莞尔笑道。

    “太奢侈了。我们坐公交不好吗?”

    “刚才你在公交车上,不是还怨声载道吗?今天给你过生日,优待你一下。”

    “其实我对生日,根本就不在乎的。你对我下手不用这么重。”

    莞尔“扑哧”一笑,“饭店离我家不远,但是坐公交也要转车。你看,我们两人乘公交的话,普通车要四元,空调车要八元,也不便宜多少。况且叉头直接到饭店,节约时间,不是很划算吗?”

    莞尔的分析,鞭辟入里,入木三分,方自归这才略感宽慰。

    “我们去什么饭店?”方自归问。

    “到了就知道了。给你开开洋荤。”莞尔道。

    方自归脑袋里,影影绰绰地出现了牛排的影子。两人说着话,饭店到了。莞尔给司机一张二十元纸币,等司机找零。

    莞尔拿到了找零,发现方自归东摸摸西碰碰,正在研究车门。方自归见莞尔开始研究自己,尴尬笑道:“果果,这门怎么开啊?”

    莞尔“扑哧”又笑了,“乡唔咛,把搭扣拉一下,再一推,门就开了。”

    方自归见司机回过头看自己,愈加尴尬,愈加笨手笨脚,“搭扣是这里吗?还是推不开啊?”

    莞尔见朽木不可雕,探过身去,帮方自归打开了车门。

    经过莞尔演示,方自归恍然大悟。在司机灼人的目光中,方自归已经无地自容,赶紧钻出车去。

    只见饭店招牌是“崎花日本料理”,原来莞尔说的洋荤,是东洋的荤,方自归有些意外。跟莞尔去过两次鲜奶棚吃牛排,方自归已经学会使用刀叉了,在引导方自归与国际接轨的道路上,莞尔觉得应该更进一步,所以这次请他吃日料。

    进了饭店,一个身穿和服的姑娘说了一句日语,便引二人到座位上。

    “乡唔咛,脱鞋。”莞尔命令。

    方自归虽然目光有时比较呆滞,但自诩思维敏捷。这时他敏捷地想起来一个问题——袜子上有个洞。

    “服务员,有没有不需要脱鞋的座位?”方自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