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老夏就开始耐心解释:“我定义的战争强度,等于某个朝代每百万人口每年平均因为战争而死亡的人数。这个数据呢,史书上要么很含糊要么没有,所以我们用战争频率来代替,定义‘战争强度’等于某个朝代平均每年发生战争的次数,这在史书上是有准确记载的。另外,统一后减少的是内战,统计必须把外战排除在外。

    老夏又用手指向另一个表格,接着说:“比如春秋战国时,华夏与周边的西狄、北戎、东夷、南蛮、匈奴发生的战争,我们称为外战,不做统计。同样,汉朝与居于国界外的匈奴、羌、鲜卑、西南辽、西北辽、东夷、南越的战争,也不做统计。这样,汉朝与春秋战国就是在同等条件下比较。同理,比较唐朝和南北朝,这两个时期所有与突厥、吐谷浑、吐蕃、契丹的战争定义为外战,而那时已成为中国人的前蛮夷,比如鲜卑人的战争,我们均认为是内战,以此保证两个时期的可比性。”

    方自归问:“为什么不拿春秋战国和随后实现大一统的秦朝比?”

    老夏道:“因为秦只有15年,和时间跨度548年的春秋战国缺少可比性。不过即使要比,秦朝的战争强度也比春秋战国低很多。”

    国宝道:“老夏还是比较严谨的。”

    老夏拍了一下大腿……可惜老夏没有羽扇纶巾,不能像诸葛亮那样纵论天下大势时那么飘逸潇洒,只能在激动处拍拍大腿,“好!现在我们来看结果。春秋战国548年共发生579次内战,战争强度为106。汉朝426年共发生195次内战,战争强度为046。春秋战国的战争强度是汉朝的23倍。三国魏晋南北朝255年发生内战596次,战争强度234。唐朝288年发生内战113次,战争强度039。所以,南北朝的战争强度是唐朝的6倍。”老夏搔搔头……可惜老夏没有一把美髯,不能像诸葛亮那样悠然抚须,然后嫣然一笑,“统一能够减少战争,这结论是确定无疑的。而且,如果考虑到汉代的疆域人口是战国七雄总和的几倍,战国的战争强度至少是汉代的5倍。而唐代的疆域更是比南北朝诸国辽阔,所以南北朝的战争强度,至少是唐代的10倍。综合来看,虽然实现统一不排除帝王好大喜功的原因,但老百姓厌恶战争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中国两千年来能够形成国家统一和中央集权这两个传统。没有中央集权,天下大乱,百姓遭殃。就像辛亥革命后,旧的中央集权崩溃了,新的中央集权还没有建立起来,国内就混战了几十年,多少妻离子散。我们也可以想象,如果欧洲早就是个统一的国家,其实死了六七千万人的两次世界大战是完全不必打的。当然现在的条件也不能打了,所以有了欧盟。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熵……”

    “熵增理论。”方自归道。

    “对,熵增理论,纯物理学的方法,是不能用来分析这种政治问题的。”老夏道。

    老夏用数据说话,方自归也就服了。老夏做完了毕业设计,落实了工作,在不务正业上还是很能放飞自我的,竟然计算出他发明的“战争强度”,来论证大一统的好处。

    不久后,方自归的毕业设计也做完了。方自归和兽一起,叫了一辆出租车,把汽车防盗报警器的演示模型送到了元哲公司。

    在会议室里,方自归在兽的配合下,完整地演示了汽车防盗报警器的功能。演示完以后,廖总单手托着下巴,端详了那个模型好一会儿,让方自归心里有些忐忑。

    “你们做的这个模型,”廖总终于说话了,“比我想象的好。”

    方自归笑了。兽也笑了。

    廖总站了起来,拍了拍方自归的肩膀,又握了握兽的手,“你们知道这辆车是什么车吗?”

    方自归与兽再次对视了一眼,“不知道。”

    当时方自归对轿车的认识,仅限于桑塔纳。兽虽然非常了解这几年电脑从286进化到586的技术细节,但对汽车的了解,与方自归是一个水平。

    “这是一辆法拉利!小伙子们。”廖总难掩脸上的兴奋,“超级跑车,要卖一千多万人民币!”

    接下来,廖总就聊了聊法拉利,聊了聊超级跑车,聊了聊f1赛车。这时的廖总,还玩不起法拉利,但在聊天中,难掩将来有钱了也要玩玩法拉利的理想。廖总越说越高兴。

    当初买这个车模,一是方自归觉得它好看,二是它的尺寸在那家商店里的所有车模中最大,便于把一套报警器装上去。方自归之前并不知道该车这么牛逼,并且竟然是廖总的至爱。

    廖总后来说:“邹工,填张单子,到财务支一千元现金。这个模型做得好,奖励两个小伙子每人五百块!”

    口袋里揣着五百元奖金从元哲公司出来,方自归心里感到非常温暖。这是一种被认可的温暖。

    回学校的路上,方自归回忆跟廖总这半年的交往,觉得毕业后不能为廖总效力真是非常遗憾。廖总跟自己特别谈得来,也很有个人魅力,今后恐怕不容易遇到这样的领导了。

    方自归心想,如果不是因为户口,即便元哲给的月薪比徳弗勒少八百块,自己都愿意跟着廖总去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