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红的浓烟笼着丈高的木城墙,墙下抬头目光只及垛口。墙头一侧戳满残羽,一侧挤满兵甲。披黑甲的兵个个湿布蒙面,或持弓弩或揽长枪,一排靠在垛口,待流矢稀疏时便探头瞥一眼城下。

    弓弩稀疏后便听得号角隐隐,马蹄与呼喊声由疏及密,再到如山崩海啸于眼前。有士兵按耐不住起身抬弩,于浓烟中寻找目标,被伍长忙按下去。

    “还不是时候!”

    “都趴下!”

    话音刚落便听得呼啸声止乎一处,空气凝聚得让人心中一紧,耳畔若被什么捂住。放开一霎便见石块长毛如群鸦袭来,噼里啪啦落在城头。士兵三两躲一大方盾下,同将盾牌举过头顶,与垛口平齐。一时间城头乒乓乱响,震得盾下士兵无不攥拳咬牙。

    石矛雨仅持续了片刻,但坚持到最后,一面盾上已近百斤沉。城外呼啦啦骑兵方撤走,就听得严整如击鼓的步伐阵阵袭来。

    “这才是真到了!”

    塔上钟黎望到正东面几座哨塔同时高举红灯,便也忙举灯。塔下秦朗看出这是弓弩上弦准备。

    一架架云梯耸出烟雾,平搭过壕沟,哨塔上红灯再举,钟黎红灯挥下。

    “放箭!”

    墙上弓弩一同向壕沟处平齐射出,叮叮咣咣击在方阵的盾牌铠甲上,前面有人中箭,后便来人补上,空隙间还有以弓弩还击。墙下墙上中箭跌落的人,在燃火的壕沟中激出一簇簇旋腾的火花。有无畏的士兵踩着壕沟中的尸体过来,便举盾在前,掩护身后士兵拆开方阵通过走云梯的。一通箭虽射落不少,但城下的白衣军依旧越聚越多。

    城墙及前丈宽的土坡上落满了箭,越过壕沟的便借箭攀爬。城上看这成片白衣,便如群白甲虫蠕向一块肥肉,任由箭射也射不完。

    东侧哨塔红灯高举白灯频闪,而东南东北两侧哨塔也亮起红灯。钟黎见状依旧挥红灯,但又忙向塔下秦朗令道:“速令夏茂将余下弓弩手集于东城下,待‘金汤’用过再放箭。”

    见秦朗差的斥候驰远,古羽偏回头来向正忙活的钟黎问道:“你们嘴里的‘金汤’是何物?”

    “守城利器。”

    钟黎故意卖关子,古羽便将目光抛向东城。只见东城下几十口大锅不知在何时烧得盛起,腾起注注白烟。城下士兵以木桶舀了什么,继而以绳索递予城上。待到每三五人有一桶时,东城哨塔便又一齐亮起灯来。

    “要上‘金汤’了。”

    钟黎回头与古羽说了一句便挥出信号,继而哨塔处挥出信号。城上士兵两人抬一桶,齐刷刷将煮沸的“金汤”倾下,有的瞄准爬墙的士兵,有的瞄准城下的人堆。沾到的或丢盔弃甲,或从城上跳下,或扎入壕沟水火之中打滚,顷刻间严整的甲阵成了锅中蚂蚁。

    听到惨叫连天,夏茂便令聚在城下的千余弓弩手一同放箭。箭矢越过城墙,雹子般砸向聚拢在壕沟处的士兵,乱了阵的士兵一时间伤的伤死的死,铺满在城下,侥幸活下的也不敢再向前半步。

    因只有弓弩和哀嚎声,战场一时竟显得安静下来。壕沟的火因“金汤”和尸体息了不少,烟幕便从暖红变成暗淡的红紫,高耸处已没入黑夜。

    “丢两条巾上来。”钟黎走向塔的内侧,向塔下秦朗道。

    秦朗接过递来的面巾,随手抄了城墙上的石头,裹了几裹,奋力向塔上丢去。钟黎看到黑影闪过,一伸手便抄了回来。

    “给。”钟黎先拆出一条面巾递予古羽,麻布条做的面巾被秦朗揉的有些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