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敏将之前备好的防水布鞋套,手套等穿戴好,从玻璃后门走入圆蛋建筑。她走过枫木地板的剧场一样的大厅,从正面的台阶走到刚刚她看到有白色风衣的沙发处。

    沙发旁边有一张白色边几,上面一盏蛮有工业味道的台灯。灯下有两本画册,封面上画着克里姆特和穆夏的作品。她借着腕带发出的微弱冷白色灯光,还是能看出上面一本是克里姆特的《吻》。“喜欢这种浮夸表现的艺术么?”她看着金色的满是装饰内容的封面不由地想。

    边几下层有一个白色马克杯,杯子被清洗的很干净,但还是在旁边落了一点灰尘,由此看来此处至少有四五天没人碰过。

    从边几再往二层平台里面走,有一小段过道,过道一边白砂岩质感的墙上有一扇圆角方形窗子,想来是间屋子,门大抵是在另一端开着。再前面圆弧拱门之后,地面由枫木变成深色的胡桃木地板,面前一张六座吧台,除了搭配着六把砖红色皮革面的高圆凳,周围干干净净。两三米的空间后是围绕着圆弧形外墙排布的胡桃木黑色水磨石台面橱柜,中间各自电气设备一应俱,比钟黎这个爱做饭的人的家伙事儿还不知着多少。

    或许是处于好奇,钟敏看到了双开门的冰箱后,决定打开一看究竟。她缓缓拉动门把,就像拉动什么秘密宝藏的大门一样,随着金黄色光芒冒出,淡黄色灯光下的东西果然没让她失望。

    冰箱门上是各种各样的奇特调味品,还有从蓝莓到树莓再到花生、牛油果等诸多酱汁。冰箱架子上一层放着各种水果,一层是各种奶制品,剩下两层被各种甜点占满。草莓、芒果慕斯,红丝绒蛋糕、歌剧院蛋糕、提拉米苏、布朗尼,当然还有大片大片褐色的说不上名字,但一看就很好吃的巧克力点心。若不是自己正在搜查这里的情况,钟敏肯定会从中挑出几块就地品尝。

    “唉,日后再说吧。”她性怏怏关上冰箱门。“白色风衣加上巧克力点心……”她回想起监控视频上吃巧克力冰激凌的古羽,便觉得这间房子同她的联系越来越多,只是还缺少关键证据。

    厨房的另一边,也就是来时通道的对称一边,有另外一条通道。钟敏脑子大概齐分析出,这个建筑是一个圆环形通道的结构。她顺着通道走过去,发现这一侧通道似乎封在实心墙体里面,如果没猜错,就是墙外就是山体。右手边一前一后有三扇门,大概是三个卧室。卧室门是传统的把手门锁,并没有像外门一样使用电子锁。

    好在钟敏也准备好了撬锁用的铁丝。她到第一扇门前试了试,门果然锁着,于是半跪下来,将腕带叼在口中,让光亮对准门把下的锁眼。她一手一根铁丝捅进去,凭着感觉拨了几拨,随后稍稍一使劲便觉得锁子跟着她的手在一同转动。

    她一边撑着锁眼一遍用膝盖将门往前一顶,果然门缓缓开了。然而扑面而来的沉重木头气息让她有些失望,这件屋子显然很久没人来过。

    看着满目的灰尘她刚想退出屋子,突然看见双人床边有一个相框。钟敏屏住呼吸走进去,将相框拿出屋子才仔细去瞧,原来上面并不是古羽的照片。不过也并非毫无收获,照片上是年轻的一男一女,看样子明显是情侣。

    “这是她父母吗?”但她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虽然这两人眉目间有一些同古羽相似的成分,然而从照片褪色的程度看,这照片少说放了四十年甚至更久。

    “或许是她的爷爷奶奶或者姥姥姥爷也说不准。”她将目光移到后面的背景上,只见背景是一个用沙色石砖和玻璃幕墙混合构建的,基本算是方形的建筑,一角上有几个行书字体。“清华大学美……”字到美便出了相片,不过钟敏还是马上能想到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只不过她不曾记得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有这样的建筑,至少她是没见过。

    放回照片后钟敏又在外面将门锁好,然后探查第二间屋子的情况。这间屋子并没有上锁,她一转把手门便开了。屋中一张铺着米色床单的双人床,两个床头柜,一盏台灯,一个衣橱,是胡桃木家具。不过对比上一间屋子,这间屋子显然是个次卧,因为并没有专属的洗手间。

    钟敏将期望放在第三间屋子里,同样这间屋子没锁门,不过不同的是,这间屋子的装饰同前两间完不一样。墙体用淡淡的橘黄色粉刷,接顶转角有木制的翻花线条装饰。淡粉色碎花的床单,白橡木色的家具,织物材质的座椅和坐墩。床头柜、梳妆台、座椅旁边都有干花做的装饰,要仔细分辨,大多是菖蒲、芦苇、鼠尾草、勿忘我等这些便宜易寻,又很有装饰性的之外。

    这种温暖的波西米亚风情的装饰让钟敏很难想象这间屋子是古羽的卧室,可是梳妆台上被各种化妆品填满的收纳盒,分明说着这是一间正在使用的女生的卧室。

    “不会是真找错了吧?”钟敏犹豫着,决定仔细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更多的线索。于是她拉开梳妆台的抽屉,发现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自己见过的没见过的化妆品,有些玻璃香水瓶明明已经空了,依然还在抽屉中静静躺着。

    “收集癖么?”钟敏摇摇头,虽然化妆品这种东西自己也用,但她从来不会因为包装好看而把用完的东西留下,她觉得那样十分浪费她有限的空间。不过这个地方看起来倒真是不缺空间。

    她又拉开床头柜,床头柜中有几本书,头一本发黄了的是顾城的《哲思录》,书旧的就想它跟顾城一样是一百多年前的东西。

    钟敏知道顾城,也知道这一类朦胧派的诗,但不知道《哲思录》。于是她随手翻开一页瞧瞧其中内容,便瞅见书都是一段一段的话,并没有长而形象的叙述。她在这一页上发现了黑色碳素笔画下的记号,标注着书中一句话:

    “一个彻底诚实的人是从不面对选择的,那条路永远会清楚无二地呈现在你面前,这和你的憧憬无关,就像你是一棵苹果树,你憧憬结橘子,但是你还是诚实地结出苹果一样。”

    “也就是说要看这个人做的是什么,而不是说什么喽?”钟敏心中评论着,将书合起来。然而当书合上的一刹,她似乎有瞥见有什么手写上去的东西,又忙将那一页翻找出来,原来她看见的是扉页上的题字。想来这个本来连纸质书都不常见的时代,会忘了有扉页题字这种东西也不奇怪。一些喜欢书,尤其是藏书的人,会在书的扉页上写下自己为什么买书,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或者什么心情等的话,然后告诉自己要看书了。想不到这种情趣这个喜欢波西米亚风情的小姑娘会有。

    “戊午仲春,得书于北大文学系学姐之手。是时正聆顾城讲座,同其谈及其作品、人性等诸多问题,意见相左。学姐遂将此书交我,令我熟读之后再与之探讨,便可于其出轨、杀妻等诸多问题上有别样见解。然今日已知其心意如方解之春水,可再谈之事恐以无期,此书便需由我暂管一时。于此题之,嘱我与日后子女莫忘归还,虽不知学姐姓甚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