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午,徐世绩正在滕县大营观看地图,思索对敌良策,从奉命北上之日开始他就没有安生过,一直在前线营造防御工事、训练军队,很少涉足过彭城,随着大战将临,时间都消耗在了滕县防御之上。但是他想安心布局,王伯当却不会。

    他和单雄信与王伯当的明争暗斗是全军公开的秘密,说到底还是草莽气息浓重,一山不容二虎。

    王伯当是李密的义弟兼徒弟,从小就跟着李密出生入死、忠心耿耿,论和李密的关系,天下无人能及,就连一起参与杨玄感之乱的房玄藻也远远不如。所以王伯当能够出任左屯卫大将军、吴郡郡王这种职位属于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单雄信和徐世绩在瓦岗军资历雄厚,军中威望极高,再加上他们在关键时刻几次支持李密改制,为瓦岗从乱匪走向正式建造的魏国做出了极大贡献,论功行赏,他们二人也被封为大将军、郡王。

    号称魏国第一将的单雄信和王伯当都是郡王,但在官职上却有了高下,两人都是屯卫大将军,不过向来都有左上右下之说,于是王伯当高出单雄信半筹,这其实是亲厚上的区别。

    可就是因为高了这么一点,单雄信名为大将军,实际上却沦为魏**中第三号人物,使他心中极为不服,他觉得王伯当寸功未立不说,还先后丢失了洛口城、金墉关等要地,有何资格爬到他的头上?

    相对而言,徐世绩识大体、顾大局、大度有方,每次指挥行军作战都能筹划有度。临敌应变是合乎机宜。与人一起谋划计策时,能辨别好坏,听到别人有好计谋,便听从而为。所得的赏赐、功劳大都分给手下将士。因此将士们都愿意为他效死力。

    他深知魏国根基不稳,远不是内斗之时,必须要齐心协力才能共度难关,故而当起了和事佬,结果却没人理解他的苦心,不但单雄信不爽、王伯当也觉得他是左右逢源的小人一个,更因为他和单雄信是生死之交,对他十分敌视。

    当初李密本来是给徐世绩安排孙长乐、闻人遂安、乐伯通当副将的,可因为孙长乐是王伯当的人,不甩徐世绩的账,于是把陈智略换了来。

    徐世绩现在的心情也异常沉重,前天传来消息称,杜伏威并没有南下辅助张镇周,而是虚晃了一枪,趁着兵力空虚之际,占领了沿海的东海郡,与此同时,尉迟恭率领三万铁骑模渡淮水,入侵了下邳郡,这两郡在江都未失之时,都是处于腹心之地的内郡,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兵,所以二将来袭来之时,几乎没有打过一仗,所到之处,各县官吏纷纷弃城而逃。

    从眼前的局势来看,他们完全被隋军牵制住了,个个都有沦为孤军的危险,依照徐世绩的想法,最好是趁着隋军尚未完成分割包围之时,干脆就放弃处于四战之地的彭城,合兵一处,坚守梁郡、谯郡、淮阳即可,只要坚持一年半载,没准天下有变,魏军能够得以突围。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忽有一名亲兵带着另一个风尘仆仆的士兵很快就出现在了徐世绩的面前。

    徐世绩转身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被带来的士兵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将军,梁郡方向来报,黎明时分,宋城被隋将裴行俨、高雅贤攻破,陈智略、陈绍、刘智等文武尽皆战死。”

    “什么?”

    徐世绩听了这话,手不由得一紧,将桌案上的文房四宝打翻在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宋城一失,梁郡将无一城能阻隋军兵锋,要是全线失守,则意识彭城只剩下极小极小的北方属于魏军,一旦尉迟恭和杜伏威进入彭城,那他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偏将乐伯通拱手说道:“将军,请给末将一万兵马,末将立刻前去救援宋城”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徐世绩摇了摇头道:“裴行俨是隋军之中的宿将,杨侗发动的大战从来没有缺席过,这些年一直独自领兵,他怎么会给我们救援的机会?而且他们来去如风,我想虞城恐怕也是陷落多时了。”

    “虞城有五千守军,不会这么快沦陷吧?”乐伯通有些不太相信裴行俨会这么快。

    “乐将军有所不知,隋军主将甚是霸道,十分推崇杨侗提出的‘闪电战’,日行数百里很正常,裴行俨这人算是张须陀的带出来的徒弟,也是一个霸道的急性子,若是虞城守军不降,他必定下令攻城,怎么会给我们救援时间?更何况虞城只是一座小城,根本坚守不住多久。”

    还有一句话徐世绩没有说,那就是魏国岌岌可危,朝不保夕,失去主将掌控的将士怎么可能为魏国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