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玊儿在街上走着,今日天气也好,大太阳晒着,地上的积雪也化了一些,结成冰,她脚下滑了几次,差点摔倒。

    走了一路,哪里有什么看的,街上家家大门紧闭,酒楼歇业,连一个挑担子做生意的人都没有,沉寂的像一座死城,只有做招牌的旗子被冬风卷起来蹂躏,发出破布声响。

    “夫人,我们回去吧,大白天的,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难道闹鬼?”春茗害怕问。

    “谁说没人,不是有人来了吗?”秦玊儿听到前面有动静,等了一会,就听到“咋咋呼呼”的呵斥声,再是断断续续的低沉呜咽的哭声。

    跟昨日一样,是一行兵甲挟着不知哪家的家眷从一条胡同口走出来,但今日没有把兵刃亮出来,大概因为这些家眷大都是女子,防备也相应弱点,家眷的手被用绳子拴着连成一串,甚至都没有过细的打结,很随意。秦玊儿以为这些人大概没犯多大的罪。

    在前带路的军官望了一圈清冷的街道,只看见秦玊儿和春茗两人,嘴里骂了一句什么,身后一个提着锣鼓的小兵便跑起来,边跑边敲锣,高声喊着让家家户户人都出门到法场看行刑。小兵的声音很细,他扯着嗓子喊起来,被冬风刮得到处都是他的声音,像被人掐着脖子的猫叫。

    小兵跑了几条街道,人们如同蛰伏的虫子,因为“春天来了”,一个个从地底下冒出来,街边很快就沾满了人,但他们都是小心翼翼靠边看着,一步步小心的的往东城门走去,秦玊儿和春茗也跟着。

    离东城门不远,就是一个大刑场,这里比方才街上是另一番景象,热闹得跟过年似的,人声鼎沸,甚至还有欢声笑语。

    刑场上立着三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大冷天里,也知穿一件无袖的马褂,袒露出胸膛和圆鼓鼓的肚皮,手上拿着一把磨得锃亮,在阳光下明晃晃的砍刀。

    大汉身后跪了黑压压一片人,男女老少都穿着白色囚服,手脚被结实的绳索捆绑着,低着的头几乎要挨到地上。

    “小姐,我们快走吧,这是要砍头的刑场,看了会折寿的。”春茗害怕道。

    “砍头?为什么要砍头?”秦玊儿问。

    “奴婢哪里知道啊,但一定做了什么作奸犯科之事,乱了朝纲,坏了法律,所以被抓起来砍头的。”春茗藏在秦玊儿身后道。

    秦玊儿也曾听周瑜说自己哪天犯下滔天大罪,保不了自己了,就一家子上刑场砍头,自己一直不当一回事,今日见这场面,心里还是有些犯怵。

    方才的兵甲将这一伙人也押到了,但刑场已经跪满了人,没这些人的位置,只能暂时在刑场下站着。

    上面一个穿官服的大人喝了一声,众人皆安静下来:“车骑将军董承,工程侍郎王子服,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昭信将军吴子兰,私结党羽,谋害丞相,不顾念丞相当年护住救驾之功,扶持汉室社稷之辛劳,意图搅乱朝廷,颠覆朝政,罪无可恕,当诛灭九族。”

    秦玊儿便问春茗:“是哪九族?”

    春茗却也知道:“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为九族。”

    “那夫君犯了事,被诛九族,我爹娘也要陪葬?”秦玊儿问道。

    春茗忙“呸呸”的吐出来:“夫人快别乱说,这不吉利的话,多避讳啊。”

    秦玊儿不以为然:“我还没见过砍头呢,夫君不是让我出来见见世面,正好看看,你害怕,你回去吧。”

    春茗也不敢扔下主子走人,二人说话间,那高官又说了许多听不懂的,反正就是说明这些人犯了滔天大罪,现在要砍头了,让大家好好看着他们的下场,以正视听。

    秦玊儿等了半天,脖子都仰酸了,还没开始砍头,那些等待砍头的大概也觉得累了,都软趴趴的坐在地上,人实在太多,役足也没功夫管,再说对待将死之人,不要太苛刻,随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