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雨晴就像没听出韩璐语中的讽刺,面上的笑意分毫不减,抬手示意伺候在旁的嬷嬷倒酒,后端起酒杯向韩璐:“是姐姐的错,冷落妹妹了,姐……”

    “停,”韩璐乐了,不再理衣袖,坐直身子,左手攥着酒杯,有意上下打量孔雨晴:“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姐姐?”掩嘴笑之,纤纤玉指遮不住轻蔑,“我姐姐,也是你能当得的?”

    好嚣张的姑娘!

    李安好回首,目光划过孔家雨晴,看向红梅林,不欲掺和。一个八面玲珑想左右逢源,一个性子跋扈但眼明心亮,比之奉安国公府的陈元若,她们更具野心。

    “是雨晴冒昧,还请韩姑娘原谅则个。”

    “呵,罢了,”韩璐眼神越过孔雨晴,看着李安好:“李姑娘也算是柔嘉公主府举办红梅盛宴以来,获邀闺秀中最年长的一位了。敬你敢来,我叫你一声姐姐。”

    “多谢韩姑娘抬举,安好实不敢当,”李安好扭头回视:“我一下臣之女,怎敢与淑妃娘娘比肩?”

    韩璐得意娇哼一声:“你倒是识趣,”端起酒杯杵到嘴边,唇碰到酒液便离,“十九了还腆着脸出来争艳,李姑娘可是寡……”

    “看在你年纪尚小的份上,我劝你一句,”李安好神色不变,依旧面带浅笑:“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这里不是武静侯府。”

    柔嘉公主十九定下姻盟,双十才嫁。孔雨晴看着紧抿唇口的韩璐,心中郁气顿时消散。淑妃怎么了?伴君王左右十载有余,不但没够着后位,连个孩子都没有,韩璐还好意思搬出来显摆?

    真是好笑。

    宴席过半,红梅林中舞女退去,徒留满地红花。再起缓缓流水声,一群稚童提着精致的小竹篮入林,嘻嘻闹闹捡红花。

    李安好一眼就瞧着了自家的小雀儿,那丫头咧着嘴,笑得极不自然,但手脚倒是利索,尽挑刚落的红梅捡。旁的稚童是来逗趣的,她则真是冲红梅来的。

    跪坐在李安好左后侧的旬嬷嬷盯着那实诚的小丫头是哭笑不得,低语嘀咕道:“给姑娘丢人了。”

    “无碍,”李安好是一点不介意。

    转眼功夫,小雀儿篮中红梅已满。柔嘉公主坐得屁股都麻了,瞧着时候也差不多了,再次举杯:“本宫在这你们多有拘束,”听着连声不敢,一笑置之,“饮尽此杯,本宫便下去准备给你们的回礼。你们在这也别拘着,高高兴兴地玩。缺什么,就知会宫人去取。”

    说完就赶紧喝了杯中物,麻溜地退场,留下了贴身伺候的宫嬷嬷在这看着。

    “臣女恭送公主。”

    柔嘉公主离开不到一刻,就有闺秀端杯起身,走出坐席,找相熟的姐妹对饮。陈元若有心留意着下手,她以为就朱氏贱人那性子,一次加害不成,难说不会有第二次?

    有姐妹前来,她借机站起离席退至朱薇岚身后,见其坐着半天不动原是盯着小铜炉发呆,不禁有些怏怏。只头一调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心猛然一跳,敛下眼睫遮住眼底的犹豫。

    “这红梅酒清甜不醉人,不知今年公主是否还拿此做礼?”大理寺卿家的闺女兀自说着,两颊早已染上嫣红。酒不醉人,但这满园的梅花和萦绕在鼻尖的清香却可媲美那北阳山最醇厚的老酒。

    陈元若深陷两难,脑中全是奉安国公府九族被诛杀的惨境。奉安国公府乃是开国功勋,为圣祖立旗、大靖开疆扩土立下过汗马功劳。

    细究姑母畏罪自戕,国公府九族被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