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远一把扯出自己的衣袍,恨声道“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你一向聪慧,明明知道当今太后和皇后无子,便是猜测也能猜测到一二,你竟然说你不知道?你个恶妇,自己心胸狭隘也就罢了,还教坏了致儿,你这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胡姨娘哭得更凄厉了“是,千错万错都是柔儿的错,跟致儿无关,她一向善良懂事,还十分有孝心,只是听了我的话才去送了这幅画,您要怪就怪我吧,不关致儿的事。”

    苏翎笑了,高,实在是高,现在是打算弃车保帅了!

    若是苏婉致折了,西院风光不再,若是再想重拾往日风光,只怕得等到胡姨娘的儿子出人头地那天,可是苏连英才五岁,等到他出人头地,起码十年之后,胡姨娘是等不起的,苏婉致也等不起,她到了婚配的年纪,若是因此事耽搁了,必嫁不到什么好人家,胡姨娘一辈子的愿望只怕是要落空了。

    苏怀远面有怒色,生气的斥责道“本就是你的错,致儿一向懂事,若不是因为愚孝,听了你的话,怎么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好在事情没有酿成大错,从今日起,俸禄减半,禁足半年,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西院半步。”

    苏翎这回是真笑了,笑出声了。

    苏怀远瞪着她“你笑什么?”

    苏翎唇角微微一勾,眼底尽是彻骨的寒凉“我笑父亲好生偏心,胡姨娘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父亲竟然只罚了个俸禄减半,禁足半年?胡姨娘是妾,本就只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父亲这罚与不罚有何区别?父亲连这等心思歹毒,想要陷害尚书府的人都能容得下,这份容人之量,翎儿佩服至极。”

    “你……!”苏怀远本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曾想这个逆女是半点面子也不给,还出言讥讽,究竟是谁给她的胆子?

    他的确不喜欢苏婉翎,他明明是嫡女,却半点嫡女的做派也没有,被徐氏惯养得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不通,连致儿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却还仗着宠爱胡作非为,若不是看在大女儿的面子上,他早就收拾她了。

    从前她也是莽撞无礼不懂事,顶多敢顶几句嘴,何时说话这般牙尖嘴利,连自己的父亲都敢讥讽?

    “你个逆女,好大的胆子,我可是你的父亲。”苏怀远勃然大怒,指着她的鼻子开骂,苏翎却半点不惧。

    “既然是父亲,就应该秉持公正,犯了错就要罚,更何况是此等想要陷害尚书府于不义的大罪。”苏翎转身,毕恭毕敬跪在老太太面前“还请祖母主持公道。”

    苏怀远看着眼前这个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一种这个女儿跟往常不一样的错觉,她虽然依旧没有规矩,但是说话做事比以前更有条理,甚至完全不惧怕他。

    他从一个七品县令摸爬滚打到了如今的尚书之位,虽说不像旁人那般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的爬上来,便是耍了些手段阴谋,但除了天家皇室,谁人不敬他三分,畏他三分,如今自己的女儿,竟然不怕她。

    他正要开口,老太太已经打断了他“够了!怀远,事到如今,不能再偏袒于她了。既然这个女人不能好好教导子女,致儿和英哥儿从明日起就搬到东院来,让徐氏教导,她本就是他们的嫡母,由她教导再合适不过了。至于这个女人,她心思歹毒,就送她去家庙里好好思过吧。”

    胡姨娘惊恐的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求助的看向苏怀远,一声接一声的哭“老爷,不要。老爷,英哥儿还小,才五岁,正是需要亲生母亲照顾的时候,您不能送我走,不能送我走。”

    她哭得凄厉,竟是直接哭晕了过去,苏怀远心疼得不得了,赶紧从地上将她抱在怀里,着急的喊“柔儿,柔儿!”

    苏婉致见母亲晕了过去,膝行到苏翎面前,楚楚可怜的苦求“姐姐,我母亲当真是无心之失,你大人有大量,求你饶过我母亲吧。”

    苏翎躲开她的手,冷声道“妹妹好生奇怪,明明是祖母依照家规处罚了欲陷害苏府的罪人,妹妹却来求我放过你母亲。我没有听错吧,妹妹刚才竟然叫胡姨娘母亲,你的母亲不是我母亲吗?”

    苏婉致一愣,惊觉自己一时情急竟然又说错了话,抬头看了老太太,老太太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显然是因为她那句母亲更加生气了,她立马五体投地跪伏在老太太面前“祖母,您就饶了姨娘吧,她毕竟生了下致儿和弟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不能让苏家的功臣去家庙里受罪,马上就是年关了,家庙条件艰苦,若是下起雪来,姨娘身体一向娇弱,只怕会撑不住的。”

    苏怀远听到此处,心又软了一份,怀里还抱着胡姨娘,试探着朝老太太开口“母亲。”

    “原来身体娇弱就不用受罚啊,那敢情好。想我受了重伤昏迷了三日,太后娘娘的宣旨太监却等也要等着我去才宣旨,父亲也说就算我没醒,抬也要抬去,想想还是我们尚书府的家规宽容,只要身子弱,便不用受罚了。”身体娇弱引起苏怀远的同情怜悯,可苏怀远有没有想过太后会不会怜悯他们尚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