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虽说因守王之事搅了皇室家宴,次日大年初一,吴英去了凤栖宫向狄后拜年,狄后亦派了丁内司去了始央宫向顺安帝问安。

    帝后二人如往年一般没有见面。

    小凤栖宫这边,大年三十这夜,太子往年都是夜宿小凤栖宫的,今年他没有来,刘氏也料到了,只是一早没想到,听到了昨晚太子宿在了宁秀殿王夫人处的消息。

    刘氏听到也没有了以往的怒气,她吩咐了周女史这个身边的女官代她去正英宫给太子请安,让周女史如果在正英宫没碰到人就回来,不必去等人,更不必寻人。

    刘氏的老奶娘鲜嬢嬢听到她这个吩咐,偷瞧了神色淡定的刘氏一眼。

    这一早卫诩带着佩梅早早就来了小凤栖宫向刘氏拜年请安,他听到了他父王夜宿王夫人处的消息,也听到了他母妃的吩咐,等到周女史出去,老嬢嬢也被打发去了厨房,他方开口淡淡道:“父王这是皇祖母作一头,他另作了一头?”

    因着太子是他父王,卫诩没有明言他父王这是在与皇祖母作对,皇祖母说他两句,他父王就能无视她坐实了皇祖母的斥责,更是没把皇祖母放在眼里。

    “也不知他哪来的这么大气性,”若是不在乎太子所为,刘氏也说不上,只是这心口疼着疼着她也习惯了,说起丈夫所为来,还有几分冷眼旁观的清醒与自嘲,“他恨起你皇祖母与我来那是十分力地使,若是对我们好起来也能这样,莫说一个王夫人,就是十个王夫人,我也能替他好生疼着,一点委屈也不让他的心肝宝贝受。”

    母妃说起这话来,卫诩便沉默了下来,佩梅见母妃一脸自嘲,诩儿也不好说话,她便轻轻出声安慰婆母道:“母妃,您还有我们呢。”

    说罢,她也知自己的安慰苍白无力,她与诩儿岂是能与公公是相比的,佩梅顿了一下,又道:“母妃,不知何时我们去凤栖宫给皇祖母请早安?”

    “这就便去。”刘氏已起身,把卫襄之事抛到了脑后。

    等到鲜嬢嬢知道太子妃又撇下她带着太孙和太孙妃去了凤栖宫,已是一柱香过后了,老家人见刘氏三番五次故意摞下她去凤栖宫,就知她向太子告密的身份已败露,事情走到了这步,老家人也不知她从小养大的娘子会不会放她出宫去,把她交给她的侄子给她养老送终,就是不然,也不知湘娘子会不会看在她这些年陪着她的份上发发好心,把她的尸首交给她的侄子,把她埋到鲜家的祖坟里。

    她左思右想,末了还是朝正英宫送去了消息,告知了她身份败露,太子妃已防着她的事情。

    这厢刘氏带了儿子儿媳去了凤栖宫,请过安后,凤栖宫也来了各宫过来请皇后安的皇妃。

    皇帝四夫人四妃之位俱在,其中三妃之贵妃,淑妃,贤妃很多年没换过人了,她们都是背后娘家根底雄厚之人,这四妃当中的一个娘家兄弟是南边镇定海防线的镇南将军,手底下握着能调动南边二十万水军的兵权,另一个其父是漕运司司使,再有一个就是内阁之首,替皇帝主持内阁事宜的太保,只有德妃是后来居上,取代了前面犯错被处死的德妃成了四夫人之一,也是未受过皇帝恩宠,膝下连一子一女也无的四妃之一。

    而贵妃,淑妃,贤妃膝下少的至少有一子,多的有一子二女,她们背后有娘家撑着,素来与皇后关系淡淡,狄后身后的狄家早就被贬为了庶人,对着这些娘家是皇帝股肱之臣的妃子,只要她们面子上过得去,她们就是一个月只来请一次安她也不予计较,自她从冷宫出来后,她连与她们斗气都未曾有过,也看着她们一个个为皇帝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对她们赏赐分明,也曾为她们的肚子保驾护航过。

    她护过三妃,这三妃也有不领她这个情的,就是私底下嫌狄后怎么还不死,但看在狄后的手段上

    ,面子上还是与她过得去,未在明面上仗着娘家之势刻意刁难过狄后这个后宫之主。

    四妃过来,在皇后这小坐片刻就走了,等到刘氏在凤栖宫这边听说太子从始央宫请完安,就带着身边的臣子还有他的三个世子一道出去走亲戚之后,刘氏这颜面是再也撑不住了,一听到宫人报完,她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双目充斥着血,朝门边的女官青衣叫道:“周女可来过?可有漏报?”

    “回太子妃,未曾。”小凤栖宫的青衣回禀太子妃道。

    “一定是宫里人没传好太子的旨意,一定是……”刘氏喃喃自语,随即她精神一振,抬高了声音道:“还不快去问!”

    卫诩看着他们小凤栖宫的女官顾不上凤前失仪,不等与皇祖母请示在他母妃仓促的号令下拔腿而去,他静静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未发一言阻止,只是他突地抓住了妻子规规矩矩放在她膝上的手纳入了其袖中。

    握着佩梅的那只凉手颤抖不止,佩梅朝他看去,却见诩儿脸色平静,连目光也无波无澜,不见丝毫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