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阿娘!”幼童清脆的叫声在宫道上回响。

    身后的宫女急急追赶:“小皇子,小皇子,不能去尉迟娘子那里!”

    慕容绮充耳不闻。

    他的生母尉迟氏虽然姓尉迟,却并不是鲜卑六姓之一的尉迟氏,出身极低,哪怕凭着一张闭月羞花的脸得到皇帝宠爱,品级依然是末等的娘子,哪怕生下了儿子也不能放在身边养育,要送到皇子宫里统一安置。

    母子俩能相见的机会并不多,往往出席宫宴的时候,慕容绮才能借机见母亲一面,有时遇上皇帝心情好,还能被尉迟氏带回去住上一夜。

    然而这一晚的宫宴,尉迟氏没有出席。

    深夜的皇宫显得格外阴冷,慕容绮跌跌撞撞穿过青石小道,绊了一跤。宫人追上来将他扶起,劝道:“小皇子,尉迟娘子可能是身体不适,已经这么晚了,还是先回皇子宫为好。”

    “我不!”慕容绮推开宫人,大声嚷道。

    幼童的声音很尖,带着惶急和隐没的不安。

    慕容绮也不知道那不安所从何来,可能是母子之间独特微妙的心灵感应。小小的慕容绮只模模糊糊的感觉,如果他现在不去见母亲,很可能就见不到母亲了。

    见不到母亲?那母亲能去哪里呢?慕容绮想不通也不愿想。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穿过漫长而漆黑的宫道。一头扎进了尉迟氏的小院。

    尉迟氏地位不高,住所也偏僻,是在贵妃独孤氏寝宫后的一处小院。平日里慕容绮来时,尉迟氏会带着宫人满面笑容的迎出来,亲手做点心给他吃。

    然而当慕容绮冲进小院的时候,这里一片漆黑,鸦雀无声。

    宫人们都被这漆黑阴森的环境吓得顿住了脚,慕容绮却不管不顾地跑到了门口,伸手用力拍打着门板:“阿娘,阿娘你在吗,给我开开门!”

    “小皇子!”慕容绮身边的老嬷嬷在宫里待了很多年,什么都见过,一看尉迟氏的小院里寂静至此,心里就生出些不详的预感,连忙赶上去将慕容绮抱在怀里,“皇子别闹了,娘子正在休息呢,这黑灯瞎火的你进去摔了怎么办,先等奴才进去给你点了灯。”

    嬷嬷一边说,一边使眼色叫身后的宫人进去,嘴里道:“小心点,别惊扰了娘子。”

    宫人会意,趁着慕容绮被嬷嬷抱在怀里,鼓起勇气推开了正室的门,先点了灯,又小心翼翼走到内室的门边,轻声唤:“娘子,娘子?”

    内室的门是虚掩着的,宫人刚唤了两声,一阵穿堂风急掠而过,将虚掩着的门完全吹开了。

    宫人一愣,下意识地伸头往内室一看。

    “啊——”

    宫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也传到了距此不远的贵妃宫里。当夜皇帝正歇在贵妃宫中,不消一盏茶功夫就派了身边的随侍前来查看情况。

    ——尉迟氏自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