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你也不看看他身上那些东西,没个四五钱银子能下来?我跟你们讲哦,这邢寡妇啊,这就要发达了。”

    不同于邢寡妇以及她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街坊。关七家的当年可是吃过见过的,所以当关七拿回七两银子的时候,他媳妇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喜,反而道:“不是说一个月五两银子的饷么?怎么就这些?”

    关七忙道:“这就不少了。你见过那个营里是足额发饷的?”他可不敢让媳妇知道自己在军中都吃啥喝啥,这要让她知道自己每天都是鸡蛋、肉的,这婆娘还不得疯啊。

    “对了,千总大人有没有来送银子?”关七忽然想到,之前千总大人可是许下了每坚持一天给一钱银子的愿呢。

    关七媳妇道:“来过两次,每个月月初给送来三两银子。你这一去就两个多月不见人影儿,要不然你以为我们娘几个怎么活?”

    “呵呵,”关七也觉得自己一走两个多月不回家的确不太合适,陪着笑道:“那咱们现在一个月不是有六两银子了。所以我这两个多月没白忙活啊。行了,别扯了。赶紧的炖肉、打酒,咱们准备过年了!”

    另一边,王二麻子拎着、背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回了家,只见娘已经开始糊窗户了。他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去帮忙。邢寡妇腿脚不利索,于是把手里的活儿交给儿子,自己拿了东西回屋,准备和面。

    不多时,王二麻子糊好了窗户,回屋洗了手,开始切肉准备剁馅儿。邢寡妇在一旁数落他不会过日子,好好地银钱,为什么要买那身衣裳?她身上的衣服又不是穿不得了。王二麻子听着娘的数落,也不还嘴,只是看着娘笑。

    “哦,对了,娘。”王二麻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儿,赶紧停下手中的活道:“娘,我有新名字了,在军中,刘大人给我取了一个大号,叫王利军。”

    邢寡妇家穷,不用说,王二麻子从小就没上过学,不识字,也没个先生会给他取什么大号。所以他从小就叫王二麻子,这就是他的名字。现在不同了,自己有了一个大号了,他觉得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儿,一定要跟娘说说。

    “叫个啥?”

    王二麻子郑重的说:“叫王利军!利是锋利的利、军是军队的军。刘大人说,希望我能成为军中的一把利刃,为朝廷披荆斩棘。对了……”

    王二麻子一边说着,一边从灶里抽出一根炭火在地上规规整整的写下了‘王利军’三个字,指着道:“娘,你看,就是这三个字,这就是儿子的大号,王利军!”

    邢寡妇惊恐的看着地上那三个大字,不顾自己满手的白面,颤抖着捧着儿子的脸道:“儿啊,你会写字?”

    王二麻子道:“是啊娘,我们每天晚上都要学一个时辰的识字,首先就要求会写自己的名字。先生还说我学的快呢,我现在已经认识一百多个字了。刘大人说,学得好的,将来会让我们上学堂,就是大营旁边的学堂,那些学堂的大人们我都见过,他们也经常和我们一起出操训练呢。”

    邢寡妇根本不知道儿子在说什么,儿子识字了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她一把拽起王二麻子就来到屋子中央,过年了,那里供奉着祖先的排位。

    “快,快给你爹、你爷爷上香。”邢寡妇嘴里说着,随即噗通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磕了三个响头,“当家的,你看到了,你儿子出息了,王家出秀才了!老天开眼了啊!”

    春节,中国人最重要的一个节日。正月初一早晨天刚亮,京城里的文武百官就齐集太和殿广场给皇帝拜年。天刚蒙蒙亮,在京的官员们就已经冒着严寒在午门外候着了。广场上排列着銮驾仪仗,大殿屋檐下排列着皇家乐队和金钟、玉磬等乐器。

    辰时,钦天监官员宣布时刻已到,午门上立刻鸣钟击鼓。紫禁城里,载湉登上太和殿宝座,随即銮仪卫官员甩响静鞭,赞礼官高喊一声“排班”。

    午门大开,文武百官依照广场上摆放的铜制“品级山”所标注的品级位置列队下跪。礼亲王世铎和文华殿大学士李鸿章分别代表满、汉官员跪捧贺表,由宣表官宣读。读毕,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礼。礼毕,载湉依例赐座赐茶,百官再次叩头谢恩。

    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各地督抚上的贺表,差不多一个时辰后,茶毕,静鞭再鸣,乐队再奏,载湉站起身来下殿,然后文武百官退朝,这贺岁拜年的大典就算完成了。

    给皇上拜了年之后,刘少卿在京城也没什么人家要去——他现在在朝中也算是树敌不少,一般情况下他就是去了,人家也未必待见他——于是根据之前的安排,开始逐一的走访那些士兵家中。

    邢寡妇一大早起来就煮好了饺子,猪肉白菜馅儿的,一口咬在嘴里直往外滋油。美美的和儿子吃了一大碗,随即换上新衣裳,忙忙叨叨的就一起出门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