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所说石鼓文,乃是先秦刻石文字,刻于十件花岗岩故称石鼓文。每鼓上分别刻有四言诗一首,内容记述秦国君游猎,故又称之为“猎碣”。其书法应属于秦始皇统一文字前的大篆,即所谓文。后世一般认为其年代应在周宣王时期或秦时献公、襄公年间。

    由于石鼓文文字较多,其书法体势整肃,端庄凝重,其笔力稳健古朴,别具奇彩,风神独备,故极得后人推崇。如一代大师吴昌硕,一生专写石鼓文,以此得名。后人称石鼓为“华夏第一古物,书家第一法则”,其文史价值和艺术价值可称海内无二。

    看着三人疑惑的眼神,卢鸿只得苦笑着说:“此物据传乃周宣时秦国旧物,其上所,乃是秦国君出猎歌行。虽然旧籍未载,但学生曾在一首古歌行中,闻有此物,是以知之。”说罢,轻轻诵道:

    周纲陵迟四海沸,宣王愤起挥天戈。

    大开明堂受朝贺,诸侯剑佩鸣相磨。

    蒐于阳骋雄俊,万里禽兽皆遮罗。

    ]:

    谷那律听了也不由叹道:“不想竟是先代古物。怪道看这书法,尚应在小篆之前。据言周宣王太史,曾整理钟鼎文字,著有大篆十五篇,史称‘文’。以此观之,当与之差近了。”

    孔颖达也点头说:“谷大人所见不差。据老夫观来,此文字古意烂然。质朴雄强,确有文之风。只是文字非隶非篆,难以辩识,实为憾事。”

    褚遂良却不以为然说:“石鼓文便怎么地,难道就没人认得了么?我敢说,卢鸿他便一定认得。”说罢转过头对卢鸿说:“我可替你把牛吹了,你认得便认,不认得编也要编出来糊弄糊弄。”

    几人听了都不由失笑。卢鸿说:“在下于古篆倒下过些功夫。这石鼓文。虽然不敢说尽识,但大致也差不到哪去。”

    三人一听卢鸿说果然是认识的,不由大喜。褚遂良急忙将拓片展了,又要下人备过上好文房笔墨之物,要卢鸿将释文题下来。褚遂良更是嘱咐,要卢鸿用心着写,自己这一卷拓片可是要精心装裱成轴。永为珍藏地。

    卢鸿也不推辞,提起笔来,随着拓片徐徐展开,一行行将其释文写下。石鼓文本是四言古诗,词义古奥;此拓片因是初拓,因此品相极精,越发显得文字光彩照人。卢鸿得见此宝物,心中也是喜悦。手下便以真书寸字写释文。书中兼有后世颜体的茁壮笔意。又掺杂几分魏碑的古拙与篆法的中正用笔,才写得几字,身后三人便同声喝彩。

    此时寸字真书。多承二王风范,以秀美端庄为范。今日三人于书道都有见识,尤其是褚、谷二家,更是侵淫极深,见了卢鸿这通真书,自然知道他以将篆意化入真书之中。褚遂良这一段时间本就杂演诸家,贯穿隶篆,此时见了卢鸿用心写的这卷真书,更能体会其中化用前人,独成风貌的精彩之处。一时浑忘了身外种种,心神只浸在一股醇然古韵中,如痴如醉。

    直待卢鸿写完最后一个字,三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谷那律便说:“方才见这石鼓文,便觉得古朴苍茂,只觉上古之人,毕竟雄浑大气,今人无从比肩。又见了卢鸿你这真书,才知道原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古才气,终是相通不绝。从此以后,只怕天下真书,风气要为之一变了。”

    褚遂良也点头道:“谷兄所言不错。卢鸿此书,自成一家,但有识者,必言二王之后,卢鸿一人而已。此书笔法融合隶篆,大气磅礴,可为万世真书楷则。以在下之言,莫不如便不以卢体相称,直称为‘楷体’便是。”

    孔颖达听了,也连连点头。卢鸿只是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释文之后,卢鸿又加上几行小字行书,另加款跋。之后取过自己的两方姓名章来,一一印。然后又取过一方引首并两方闲章,分别择地盖上。几方朱红印章一加,更显得整件书卷精神勃勃,别有神彩。

    褚遂良见了,又是啧啧称赞。卢鸿每件书法之后,都要加款识并押上印章,此法已经渐渐流行开来。只是今日卢鸿为着配合此件作品的风格,特地挑选了几方古朴残破地印章,使得全篇风格更为协调。

    褚遂良端详良久,又问卢鸿说:“卢鸿,你这印押却是奇怪,怎么便如同千百年地古玺一般,残破不堪,与这石鼓文拓倒是相得益彰。究竟是怎么得来地,快拿来我看看。”

    卢鸿一笑,将几方章拿过来请褚遂良等人过目。褚遂良拿过手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惊道:“这石质却是奇怪,似乎不是玉章?我看这印法清晰,绝非寻常工匠之作。莫非是卢鸿你自己刻的不成?”

    卢鸿点点头说:“正是小子游戏之作。此石乃是产自青田,剔透如冻,故人称之为‘冻石’。石性凉润,呵之水出者为上品。又因石性软而就刀,因此小子便取来用为印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