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少女启声唱道:“栖息消心象,檐溢艳阳…”

    起声之时,声音甚是清脆平顺,但到第二句时,忽然微有涩滞。这时少女才恍然明白不妙,一时脸色有些慌张,不敢大意,再收束心情,静心屏气,吐字续唱。

    原来这卢鸿却也有些坏,写给少女这首诗若不是特地练过,怕是难以唱来:

    栖息消心象,檐溢艳阳。

    帘拢兰露落,邻里柳林凉。

    高阁过空谷,孤竿隔古冈。

    潭庭同淡荡,仿佛复芬芳。

    这八句诗,每一句均以同音为声韵,若要唱来,极是拗嘴。也亏这少女口齿伶俐,总算前七句勉强唱了下来,唱到第八句“仿佛复芬芳”时,再也绕不过来了,到“复”字便拗在了那里。众人齐声哄笑。少女小脸通红,对着卢鸿跺脚不依说:“卢公子净欺负奴家。小女子好心好意地求首曲子,怎么写了首绕口令来!绕得奴家舌头都打了结儿了!”众人先是听了这诗唱得绕嘴,看着这小姑娘娇嗔可喜,一边觉得好笑,一边也暗暗佩服卢鸿诗思敏捷。虽然是游戏之作,也难得片刻之间,便能写出如此刁钻之作。更有几个看了诗笺,自己念了几句,只觉得诗意虽然雅致,却着实拗口,只两句就“艳”“溢”地转不弯来了。

    那少女犹自娇嗔不依,祖述见了笑道:“你却怪不得卢公子。这诗非是绕口令,乃是别体双韵。一句多韵,最是难得。便如同你日常唱的曲子中地短柱一般。”

    祖述所说的曲子,乃是唐时方才兴起的长短句,后世称之为词。此时词牌初兴,各青楼教坊中,颇为盛行。那短柱便是押韵极短的词曲,一般一句双韵,甚或有一句三韵的。不止唱时极为考究功夫。若想做得妥当。更是难上加难。

    众人听了。也不由议论起来。那李叔慎也是诗中能手,不由说道:“若说这短柱一体,在下前些时日,曾于会上闻过一只曲子,颇为佳妙。一句双韵,宛如天成。归来之后,也曾欲效其体。只是寻思弥久,终是难乎为继。”说罢,便将前时闻得的短柱体曲子吟与众人听。

    博山铜细袅香风,

    两行纱笼,烛影摇红。

    翠袖殷勤捧金钟,半露春葱。

    唱好是会受用文章巨公,

    绮罗丛醉眼朦胧。

    夜宴将终,十二帘。月转梧桐。

    此曲写得确实佳妙。语俊韵险,一时之间,众人竟然无从接口。

    这时唱曲少女眼睛眨了几眨道:“曲子中的短柱奴家也曾闻说。只是哪里有诗也写成短柱的了?就算依着祖公子与李公子,便请卢公子为奴家写个能唱地短柱来吧。”

    说罢另拿了彩笺来,定要缠着卢鸿再写过。众人适才听了李叔慎所吟地短柱曲,也对这短韵体例颇感兴趣,自家也都寻思过,绝难下手。此时纷纷出声相和,看卢鸿可有大才,再作短柱。只有卢修,却是出言相劝。在他想来,这短柱体确是极难,片刻之间,便是天才也难有所得,怕卢鸿一时应对不来,失了脸面。

    卢鸿寻思片刻,便笑着在笺上再写了一首,说:“在下便以三国人物为题,胡写一首,以为游戏吧。姑娘请看,这首短柱算是够格了吧?便与你赔礼,如何?”

    少女看了,却是一首自度新曲。再细看一遍,居然是两字一韵,真是短到了不能再短。难得地是语意清爽,毫无造作之态,一时心中大喜。少女又暗暗念了两遍,这才放心谢过卢鸿,重新示于乐队中领头之人,轻声商量几句,复至场中。身后管弦之声再起,隐隐多了几分沧桑沉郁。只听少女唱道:

    鸾舆三顾茅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