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奴隶高举火把,火光照亮了德鲁苏斯的办公间。

    家具显然被人碰撞过,十几卷莎草纸文件和信件早已从木制书架中滚落下来,横七竖八卧在拼花地板上,其中一卷甚至沾染上了大片血迹。

    利维娅扫了一眼桌腿旁的地面——按照管家的说法,这里藏着父亲尚未公证的两卷遗嘱。砖板看上去不太平整,似乎有撬动过的痕迹。

    尊贵到不可一世的男主人倒在大箱子边,胸口处两个窟窿宛如悲愤的眼睛,向外冒着血泪,渗进砖石间的缝隙。

    箱子附近尽是些碎陶片和玻璃片,这些曾经凝聚了万千汗水与心血的智慧结晶,此时此刻竟成了一文不值的尸骸。

    看到这样凌乱的场面,人们很容易就能产生这样的联想:二人因为隐瞒非法放高利贷的事情起了冲突,卡利或是一时兴起,或是蓄谋已久,将德鲁苏斯杀了。

    卡利以送礼的名义进入德鲁苏斯宅邸,在主人举办晚宴时强行闯了进来,情绪激动,言辞中满是不敬,非要见他一面。

    德鲁苏斯试图私下解决不体面的纠纷,将其请进办公间,没谈妥,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两个男人在争斗时碰掉了书卷,砸碎了刚刚送来的那些珍贵的花瓶。

    最终,卡利将那把镶嵌着蓝宝石的匕首戳进德鲁苏斯的胸膛,第一刀未能成功至他于死地,又捅了第二下。

    “把父亲搬走,洗净他的身子。按照习俗,逝者应该浑身涂满香膏躺在庭院里。”

    说罢,利维娅的视线在大箱子上停留了一瞬。

    “搬走箱子,收进库房。”

    几名奴隶迅速分好工,分别将尸体和箱子抬走了。

    身后又传来几道脚步声,女孩立刻作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滚滚哀意犹如奔腾不息的台伯河,被眼泪裹挟着向外流淌。

    “这是怎样的暴行啊!一定要严惩杀害我叔父的凶手!”

    提比略·克劳狄乌斯·尼禄瞧见了室内的血迹,又惊又怒,那张英俊到不像属于四十岁中年人的脸上满是爱怜,他伸出布满厚茧的手,想要为娇美的未婚妻拭去眼泪。

    利维亚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迅速向旁边挪了一步,成功躲过老男人突如其来的骚扰。

    “不要害怕,这里有我。”

    正因为有你,这里才可怕!

    她低头藏起自己的脸,忍不住在心中把宙斯和克诺洛斯骂了一通。克诺洛斯割掉了老子乌拉诺斯的老/二,怎么没想过割掉自己儿子的老/二?

    “我恳求您,”利维娅忍住怒气,低声说起诉求,“将真凶卡利移交给凯撒的人审讯。”

    “为什么?”提比略扫兴地收回了手,漫不经心地问道。

    凯撒,凯撒,又是凯撒。无论是领免费面包的贱民,还是高贵如利维娅·德鲁苏拉,一遇到坏事,第一时间都只想着向尤利乌斯·凯撒求助吗?凯撒就那么值得信任和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