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刚买的房里还剩着一些上任屋主留下来的家具,一些不常走动的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显然是疏于打理。虽然脏了些,但也并不打扰两人打情骂俏。

    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暗了,唐俊生因急着有事先离开,所以只好对孙甫春千叮万嘱了好一番,临了又加了两圆给他,这才亦步亦趋地离去。

    孙甫春掂了掂手里的钢镚子,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走远,心中微叹。之前堂子里说芝姐儿要与唐少爷做人家的时候谁人不惊?江从芝‘小柳娘’的名头正盛,若是再多做两年定能赚得盆满钵满,到时候等名头再大些,嫁个富商政客也是有可能的。就像前段时间也是她金客的乔治伯曼先生,听起来再怎么也b白家nV婿强。可如今跟着两人许多次,倒确实能觉出二人情意,这唐俊生也是处处T贴,这样一看芝姐儿急着做人家也是情有可原。毕竟生在乱世,难求安稳,更难求与知心人琴瑟和谐。

    “我们也走吧。”江从芝淡淡开口,打断了孙甫春的思绪。

    孙甫春哎了一声,把钱揣进兜里紧紧跟在江从芝身后。

    静安寺这一带其实离法租界并不太远,行人虽不多,但也不至于荒凉可怖。然而江从芝走着走着就停下了,讶异地看着刚从一旁铺子里出来的人叫了一声:“张叔?”

    张二左右手都提着东西,见了江从芝也是一副惊讶的神sE:“江小姐!”

    江从芝没有忘记之前叫张二转达给陈由诗的话,今天在这么偏的地方见到他,难道是陈由诗有了什么对策和下文?她面sE不显,淡淡一笑问道:“张叔怎么在这里?”

    张二笑着叹口气:“还不是那位吵着要静安寺这边的桃sU,伯曼先生没法才使了我来买,顺带把之前定好的手笼一并取了。”

    那位?听张叔口气暧昧,江从芝一时头脑有点懵,那位是哪位?双珠?江从芝愕然,不知如何应答,只好尴尬笑笑。

    张二却又说:“既然都碰到江小姐了,不如便一块儿走罢,车子就在前面拐角,天要黑了,路也滑,我载你们一程。”

    孙甫春见过这张二几回,虽然知道他是芝姐儿客人的下人,但也怕这老头没什么好心思,不由得警戒心大起,开口劝江从芝:“芝姐儿觉得路滑,叫个h包车就是了。”

    江从芝沉Y片刻说道:“张叔都说了可以顺带我们一程,那怎么好推辞?”按照她的想法,世上哪有那么多偶然遇见,张二出现在这里说不定是陈由诗有话对她说,她必须得去,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消息。

    孙甫春见拦不住,只好悻悻跟上。

    而正如江从芝想的一样,陈由诗的餐桌上摆着两副刀叉。张二让她在餐厅里稍等,自己去叫伯曼先生过来。

    她乖乖应了,倚在酒柜边上看着桌上的餐具,忽然想到若是一会儿伯曼说这是他与双珠的晚餐,那自己才真算自作多情呢。

    陈由诗还没走近就看见一个穿着白毛大袄的nV人妖娆地靠在柜子边,其实从背面看,什么身形都看不出来,宽大的袄子,从脖子遮到膝盖,下面露出一节碧蓝sE的旗袍裙摆,裙摆下的脚踝纤细白净,一只脚踩着高跟鞋,另一只脚用鞋尖头顶着地微微晃动。他不用看她的正脸便能想象出她百无聊赖的叹气模样,正如他不用脱她的外衣就能想象到她肥厚外套下的诱人身材。

    像是有心灵感应般,江从芝回过头,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穿着灰sE西装背心的男人,白sE的长袖衬衣被挽到小臂,露出了小臂上凸起的青筋和一块看起来就十分名贵的银sE腕表。她见过不少洋男人,但却少见陈由诗这般长相出挑的。

    “陈先生。”江从芝转过身来向他点点头算作施礼。

    陈由诗迈着闲步走过去,m0上她的衣领:“到了室内就把外套脱了吧,免得出去着凉。”

    江从芝有点微微的不自在,向后退了半步有点惶恐:“不..不用了,我反而有点凉。”话毕半晌没听见男人说话,她怯怯抬头看一眼,却发现他正盯着她看,心里又是一慌,既不敢惹怒他又不敢晾着他,一时间只好闭了嘴呆站着。

    陈由诗却转身走去:“那便到我房里说话。”说罢他却也不等她,自个儿径直就转头走了。

    江从芝气闷,可免不了面皮上要顺着他。心里思量半晌,只好跺跺脚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