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朝会分大小,平日小朝会仅限于内阁和六部大员,而每五日一场大朝会,文武百官和身负差事的皇家清贵都会参加。

    三月初六,是个好日子,也是大朝会的日子。

    从天尚未亮到辰时已过,大大小小的事情,从春耕夏汛到南部修路、北山植树都议了一个遍,终于临近结束。

    何钦在上头道:“有本可参,无本退……”

    千年躲在人群里头不显眼的户部员外郎贾随突然拔高声量道:“臣,臣有本……”

    听他那声音尾调颤抖得都快打卷儿了,显然是在心中踯躅良久,铆足了勇气才开的口。

    随着话音落,贾随人已经急冲冲出列,跪伏在地,将在袖中藏了许久的奏疏举过头顶:“臣有本启奏。”

    何钦觑了一眼皇帝,后者面无表情。

    何钦紧走几步,下了金阶,接过奏疏,毕恭毕敬呈了上去。

    皇帝看了眼被攥出数枚手指印的奏疏,没接也没看,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只淡淡问道:“贾随是吧?”

    贾随跪伏在地,战战兢兢回话:“禀陛下,微臣是贾随。”

    “你有何事启奏啊?”

    贾随的额头啪嗒掉下两滴汗水,在地上摔成了一个浅浅的水印子。

    “贾随,父皇在问你话呢。”一旁的太子南宫翰不满地道,“你还不快快回答?”

    与南宫翰对向而立的是南宫烁。

    南宫烁冷眼瞧了,心中慢慢升起一股子厌恶。厌恶一张张惺惺作态的嘴脸,厌恶尔虞我诈的阴诡,更厌恶这世间难以揣测的人心。

    贾随顾自抖了一会儿,壮着胆子道:“皇上,臣要奏的事情都已写在奏疏之中,那个,那个……”

    贾随揩了一把汗。

    安国侯坐在特赐的锦凳之上,松弛的眼皮耷拉着,嘴角下垂,貌似入定,闻言掀了掀眼皮:“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天子问话速速答来。”

    贾随苦着一张脸:“皇上,微臣所奏之事事关皇家血脉,臣斗胆,请皇上亲自过目奏疏。”

    奏疏呈到御前,一般会送进内阁,又内阁大臣们筛选一遍,将重要的、难以决断的送至御前,无稽的、不合符规矩的就直接打回重写或是直接驳回。

    所以,每一封送到御前的奏疏都不是只过皇帝过目,而是在皇帝看见之前要经过至少两个人的眼。

    这也就是贾随非得现场奏报,还想一头磕下去非等皇帝现场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