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几分钟,项远试探着问,能不能去楼上看一看黄站长?

    “医生说这种肺癌晚期,最好少和正常人接触,不排除有感染的可能性…”王芬眼睛开始泛红,“我们自家人倒不怕,传染上了就当一家人团圆,你不要去冒这个风险。”

    黄站长这两天咳的黑血几乎要装满半痰盂,人也是死气沉沉的像个植物人,清醒不了几分钟。

    项远沉默良久,自己再坚持就是强人所难,何况他去看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无非是给王芬添乱。

    “啪!”门锁打开,黄利民拎着一袋白萝卜走了进来,他声音中带着嘶哑与疲惫,“妈,今天我们还是吃水煮萝卜…”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了客厅中间坐着的人影,有些激动地喊道,“项远,你回来了!”

    王芬接过儿子手里的萝卜,强自微笑,“小项还没有吃饭吧,阿姨出去买点肉,中午一起吃饭。”

    “王阿姨,我和黄利民出去买肉。”项远抢着站起身来。

    他心里有数,黄家肯定是缺钱到把家具和电视都贱卖了,嗯,还有那条失踪的狼狗…

    至于钱去了哪里?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被医院这个无底洞全给吞噬了!

    白萝卜很便宜,七分钱一斤。

    可如果只吃清水白萝卜,连吃个三天,就能把人肚子里的油水刮空,得不偿失。

    王阿姨看来以前没有过苦日子的经验,就算吃烤红苕也好过吃水煮萝卜!

    等出了大门,平时话痨的黄利民变得闷不吭声,连走路都是蔫头蔫脑的。

    项远不忍心看到好兄弟这么消沉,知道他的心结,干脆来了个以毒攻毒,“黄利民,每个人都要死的,你希望以后怎么死?”

    有哲学家说过“向死而生”,从生下来的那个瞬间,死亡就是大家唯一的结局。

    不管是帝王将相,抑或是贩夫走卒,牛逼与傻逼皆殊途同归…你只能选择以不同的方式,或者不一样的心态来面对死亡!

    没有人教过项远这些东西,但他清楚的知道,而且欣然接受,既然死亡不可避免,那就要活得更加尽性,更加精彩!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虽然写这首诗的人是个大汉奸,但依然无损话语间的豪迈。

    “我要怎么死…怎么死?”黄利民失神般的喃喃自语,他双手无意识的挥舞起来,猛然从喉间憋出一句怒吼,“老子要痛痛快快的死!没有遗憾的死!”

    黄利民之所以如此失态,是想起了父亲这些日子生不如死的惨样,这种苟活…无论对亲人还是病人自己,都是人世间最沉痛的折磨!

    “这小伙子恐怕是得了神经病哦!”街边几个卖小菜的贩子吓得把摊位上的油纸布往后扯了扯,害怕不小心惹到疯子。

    “好!”项远用力打了下黄利民的肩膀,“好兄弟,我们以后一起闯出个人样来,让那些只会落井下石的亲戚朋友看一下,也给你妈争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