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言自语间,已循着声音来源处趱足趋步蹑了过去。

    思索中,踱出了十来余步,啪啪啪的鞭策声又蓦地戛然而止,跟着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啜泣与恶毒的咒骂,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齐相并出,平地惊雷。

    “你道那药方真如传闻一般,可使人天地同寿?哼,真是荒谬,滑天下之大稽。那不过是千百年前有心之人杜撰欺世的阴谋,说是得之得长生,其实不过以此而引战乱,令天下人为其愚弄。可叹竟当真有人为了这“至宝”争得头破血流,不择手段。呵呵,人之秉性,贪婪无地,与生俱来。人家便是通晓人性,这才利用于恶,无端令这许多人死于非命。如此拙劣的手段,居然参不破看不透,真是愚不可及……!”

    这段言辞断断续续,没头没脑,且声音的主人鬼哭狼嚎,一个字没吐清楚另一个字又连珠炮飙了出来。即墨飒风并未悉数听明白,仅模糊的辨出只言片语。一连串疑问钻上脑海,顷刻间如坠云里雾里,顿在当地忘了该作何反应。

    咆哮与嘶吼稍止,接着语气便斗转星移,由神哭鬼嚎换成了哀怨悲凉。

    “我并未欺骗于你,那药方当真不在我手中。这些年的惨无人道,从前的荼毒与折磨,十倍偿还亦可,我只恳求你将阿暖还给我,还给我……”

    这几句哭诉真真切切,苦涩涩慢悠悠,令人蒙受渲染。

    即墨飒风风中凌乱了。

    这嗓调时而凄厉时而悲凉,充满绝望,像被丈夫抛弃的糟糠一般,正是女嗓之声。

    真真是如坠铺天云雾之中,即墨飒风摇晃着脑袋,忍住不听,也没深思这段魔鬼般突如其来兼莫名其妙的诉求其中所包涵的真相。此时此刻,他耳畔仅存一念。

    这声音,很耳熟!迫不及待想晓得究竟是谁!

    正待他提步时,女人的抽抽噎噎忽又止歇,倏忽被凌厉的娇叱取而代之:“什么人!”

    不好,被察觉了!

    做贼心虚之感窜上灵台,即墨飒风双目微凛,正欲觅地藏身,背后一阵阴恻,有人挥掌削来。掌风冷冽冰寒,劲未至,风先到,可仅是余风,已刮得后脊发怵。

    他久历临敌,经验丰富,随机应变之能更是精髓。一觉有异,竟不回身,足尖平沙飞掠向右,左臂高举回掌相接。他深恐敌招厉害,一掌迎出,不待与对方掌力相触,由臂紧随其后,往头顶斜斜劈出,要对方顾此失彼,抵了一掌挡不了二掌,难以双管齐下。他臂肘迎敌,足下毫不滞留,已朝右纵了一丈。

    不料双掌递将出去,身后却空无一物,犹如击于虚空一般,连带着适才阴寒阵阵的掌风也无影无踪。他暗觉诧异,回头张望,眼前不过一片园林盆栽,却哪有人影?

    莫非是错觉?还是幻觉?

    他手按剑柄,严阵以待。正惊疑不定时,突感腰间骤紧,一股力道缠上,刹那间箍得他整个人动弹不得。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事先预兆全无,即便他身经百战,亦骇得大惊失色。垂目打量腰间,只见胸腹之下缠着一物,外貌似鞭,但密密麻麻嵌满月钩形倒刺,白森森如毒蛇啮齿。

    他游历大江南北,各类兵刃也见识过不少。不敢厥词样样精通,十八般兵器却也皆一目了然。倒钩骨鞭也鲜有领教,但平素所遇,均以皮革镔铁锌所铸,即便凌厉,至多也就是索套一类,但此鞭却非比寻常。只看了一眼,他便不敢再瞅。自鞭身上散发的恐怖气息,着实令他毛骨悚然。

    当此情景,他不敢试图运力挣扎,否则倒钩刺入肌肤,若刺上淬有毒质,那可弄巧成拙。

    一般来讲,邪门歪道之物必具邪门歪道之主。

    未待他出言相询,身体溘然被一股力道拉扯高提,如放筝抛球般不由自主飞了起来,惊呼中噗通一声,被腾鞭卷起丢进了水榭底下的一面荷塘。随着波澜涟漪起伏扑腾,水流自口鼻猛涌而入,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水,直呛得头昏脑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