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池被门主叫走了。

    自从在功德堂被郁离大大地坑了一把之后,他这小半个月就没一天是好过的。

    郁离到底是一挥手把隔间的床给挥成了渣,威胁他说要是再修就把司戒堂轰成渣,要是觉得不够他也不介意把君择整个炸掉,时青池犯了怂,抱着被子睡到了床脚,又被郁离拽住脚踝拖到正中。

    “睡你的,当谁都跟你一样要睡觉吗?”

    以上是郁离原话,那他就更不能明白了,那郁离非要跟他睡一张床的意义何在,不过他没吱声,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但他这边顺心了,外边却不,流言愈演愈烈,时青池因为看上小师弟才将其收入门下的故事已经传出好几个版本,就连荀徵和俞孟川都没能幸免。

    荀徵和俞孟川每日跟着甲院弟子一起上课,回来后就在时青池劈出的芥子中练习,荀徵练剑,俞孟川练琴,叮叮咚咚响起一片。

    郁离总是拉着他过去看,面上满是赞叹,转过脸后不屑几乎溢出到他身上,传音向他吐槽这个身形不好那个指法不准,时青池只当他傲娇,换个说法复述出来,两个小的也就这时应上几句,其他时间嘴巴都牢牢闭着,没向他透露出一点消息,但明显被折磨得不轻。

    郁离跟着去过一次,被人看准了好拿捏,从他嘴里套出不少话来,结果也只是越描越黑,但好歹将俞孟川和荀徵摘了出去。

    之后郁离就没再去过,偶尔出门闲逛见到那日套他话的弟子,好心情地透露说时青池不让他去上课,在亲自教他。

    又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偏偏时青池不去听传言,传言却通过郁离一张嘴将他埋得极深。

    郁离坐在床沿、坐在窗口、坐在墙头、坐在椅子上、坐在桌子上,坐在任何一切他想坐的地方,向他报告哪边的哪位弟子在议论关于他的什么,毫不在意这传言也将他自己置于事件中心。

    时青池一口气没顺过来,邪火一路窜到嗓子眼,还没来得及卡出一声咳,人就直接厥了过去。

    那之后郁离就不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也没再去给流言蜚语添油加醋,甚至没在司戒堂外现过身,倒是给他递茶递得勤快了不少,还抢走了他的好些点心,美名其曰糖分过多对他身体不好,却转眼塞到了自己嘴里。

    但弟子们并没有因此停止想象,反而愈演愈烈,连带着认为时青池近些日子不再外出处罚弟子都是因为有了郁离。

    紧接着就有人捅到了门主那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描述的,总之门主一纸传讯符把人叫了过去。

    时青池跨入高高的门槛,没好意思去回应上首坐着的岳珵,虚虚看着岳珵身后挂着的老大一幅字画,龙飞凤舞写着个“道”字,仅一字就铺满了整幅画面,画上没有题字,右下角小小盖了印章,被岳珵挡住,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岳珵指节轻叩桌面,示意他过去边上的空位坐下,等他落座后又给他倒了杯茶,好一会酝酿。

    时青池知道原主对岳珵并没有想象中来得尊敬,就当岳珵只是闲来无事找他喝茶,端起茶盏细细嘬了一口,尝起来甚至没他那司戒堂的茶叶好。

    慢悠悠的,岳珵总算是开口说道:“听闻青池最近闭门不出,可是在领悟新的功法?”

    似乎还挺中听,但重点恐怕不在功法,而是在他闭门不出上,时青池感觉心里被小小的挠了一把,像是谎称没写的作业找不到被老师识破一样,但他尚未答话,现在慌张未免为时过早,于是他也慢悠悠放下茶盏,“师尊说笑,弟子愚资,碰见新功法也得先请教师尊不是?”

    岳珵笑出声来,指尖往杯盖上一弹,清脆声响带着遗留的嗡鸣激起杯中茶水,飘起的茶梗不安浮动,没来由的恶寒扑面而来,惊得时青池险些打出个寒战,以为自己不小心漏了馅,暗道一声完蛋,岳珵却突然不跟他绕弯子,直言道:“门中传言你可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