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押送蔬菜时出于礼节来当面拜见,虽说心里稍微预感到了一点自己可能会被挖墙脚,但更多的还是“不会吧不会吧那位不会这么着急吧”,如此这般的自欺欺人。

    “我……”

    这一次,道顿舔着嘴唇,知晓自己只有“是”或者“否”的选择项。

    第一次是拒绝,第二次是“容我考虑”,他还很清楚的另一件事情就是,这是路西恩会主动询问他的最后一次。

    如果他错过了这个机会,那么之后如果再反悔,他就只有低声下气地求着领主老爷接收自己的份了。相应的到了那时,他在领主老爷眼里的价值也会大幅度跳水,毕竟免费的总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

    他面前是一个赌局。

    道顿拼命地呼吸才找到自己的肺在哪里,他发现自己屏住呼吸得太久以至于胸口发疼。

    “您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道顿苦笑,索性放松了力气在地上坐着,他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反而有一种解脱了似的错觉。

    “因为你是个贪心的狗勾嘛。”领主老爷堂而皇之地用狗来形容他,摸着他的头发就像他已经戴上了写着路西恩所有物的项圈。

    道顿没有反驳,他知道反驳没用,而是问道:“那我能不能知道为什么是我?您可千万别说什么我们都没天赋同病相怜并且觉得我不应该被魔法天赋局限之类的话,虽然这么说我确实会感觉还挺高兴的,但您知道事情不是那样。”

    他乖乖地,像条小狗勾一样抬起下巴让主人揉一揉挠一挠,嘴里却嗷呜着假装自己是匹孤傲的奶狼,“我要听实话。”

    “好吧。”

    领主老爷因他的任性而困扰无奈地叹气,捏着道顿的脸颊往两边拉扯,似乎在报复对方叫他没办法轻轻松松地蒙混过关。

    “明明听点好听的大家都会开心嘛。”路西恩嘟囔着抱怨,“而且我的确觉得你的能力很好人也有意思,待在伊斯特家就超——浪费啊,这可是我的真心话。”

    道顿肯定不会知道,在路西恩都准备躺平了等死的无聊养病日子里,观赏那个摆明了毫无未来的少年垂死挣扎可以说是他唯一的生存乐趣。

    “当然,”道顿看到少年对他扬起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我更想看到你为了出头死鱼一样挣扎,最后梦想破灭凄惨得像个破布娃娃,沦落到没人任何人认可没有任何人承认的悲剧中,只能对着我摇尾乞怜以求苟延残喘。”

    道顿·伊斯特渴望被认可,他渴望得到更多的权力和地位,他渴望以一个废物的身份踩在那些轻蔑侮辱他的人的脑袋上,他的一切挣扎痛苦都源自他想要的太多太多。

    多到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无法容忍。

    可是啊,第一次下跳棋就快速掌握玩法第二局就能给人做棋的理解能力和计算能力,路西恩真的很想将其放在自己的棋盘上看他能翻腾出什么浪,一定会带来在仅仅在污泥潭子里拍水花之上更多的乐趣。

    哦,路西恩这里得澄清,他没有半点诋毁伊斯特家或者皇宫是烂泥潭的意思。

    道顿笑起来,他去看这位领主老爷的眼睛,少年脸上的微笑只有扭曲和恶意毫无温度可言,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条狗。

    奇异的是,他现在一点也不害怕了。

    他低下头,亲吻了少年冰冷如同尸体的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