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脸震惊:“掳不动我,会不会就地杀了埋了?”

    二哥笑得浑身发抖,点头说很有可能,她夜里躲在被窝里讷讷地想,等到魏钦杀进沧州城的那天,她一定好好劝他别杀别埋了她,她长得好看还会做饭吃,杀了多可惜,做媳妇倒也……倒也还好,反正挺划算的。

    后来他失踪了,也多半活不成了,将星陨落的同时,她心里也空落落的。

    伤心谈不上,可就是有种怪怪的失落感。

    她仍是会一个人偷偷地去茶馆里听说书,那些说书人来来回回就说那么几场战役,可她听那么多遍还是越发津津有味,也渐渐明白他年少时的意气风发,明白他护佑疆土山河的担当,他有野心亦有能力,就该是鹰掠九天,令人仰视。

    沈晚夕内心一直觉得云横不像是个普通的猎户,可也从来没有想到,那个将她买下来的猎户,日日睡在她枕边的夫君,真的从话本里走出来了。

    屋门一开,云横拎着水桶从厨房出来,看到了站在原地呆呆望着他的沈晚夕。

    戚然眼疾手快地上前要过水桶,殷勤笑说:“主子忙,这种杂活我来!”

    云横随手将水桶扔给戚然,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在沈晚夕看来却是格外霸气又洒脱,渐渐地,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看不清了。

    云横蹙眉,径直走来将她打横抱起,垂眸看着她叹道:“外头冷,傻站着做什么?”

    沈晚夕忽觉身下一空,下意识地惊呼一声,胳膊绕过他脖颈,把自己牢牢粘在他身上。

    脚尖打开门,云横走到床边将她放在软软的毛毯上。

    屋里光线暗沉,加上裘皮做的帷幔又挡住一些光,氤氲的柔光下他长身玉立,身姿高挺,衬得整个屋子都逼仄起来。

    他亦俯下身来坐到她身边,顺手在她背后塞了一个软枕头,将她摆放在一个绝对舒适的姿势。

    沈晚夕带着探究地看着他冷硬如刀削般的侧脸,顿觉熟悉又陌生。

    心头一窒,像是很多东西屯在胸口,令她无法顺畅地在他耳边沉稳呼吸,半晌,她又忍不住问:“云横,他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是益州的二公子?”

    云横微一点头,回道:“我早年失去了记忆,到如今也未曾记起自己的身世,戚然找到我时说了很多从前的事情,我虽记不起来,但却对许多场面隐隐有熟悉之感,我身上的伤口他都能准确说出是哪一场战役,来这山里之后我只记得自己叫云横,而且‘云横’这个名字,正是魏钦的小字,益州之外鲜少有人知道。”

    原本打算上元节后再同她解释,但今天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再隐瞒。

    云横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小姑娘还是一脸痴傻地望着他,他忍俊不禁,抬手捏了捏她软软的小脸,笑问:“怎么了?”

    他向戚然打听谢邵的时候,就已经猜到阿夕就是传闻中寒江溺亡的沈家三姑娘。沧州在北方也算是有一席之地,按道理来说,沧州侯的女儿听到他的身份不该这么大的反应。

    沈晚夕脑子还未完全清醒,想到方才他撇开她背过身走进竹屋的场景,下意识地就去抓住他的手,轻声嗫嚅:“你别生气,刚刚我以为戚然瞎说的,我真的没想到他主子就是你,我不是说你不高大威猛,不风姿卓然,我只是没想到……”

    云横轻轻按着她的肩,“傻姑娘,我没生气,吓唬吓唬你罢了。”

    沈晚夕展颜一笑,想到过往听过的益州魏钦的事迹,暗搓搓地激动不已:“云横,你记不得没关系,以往你打过的仗、去过的地方我都晓得,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