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上朝,七月的天儿格外热了,天上的太阳明晃晃一轮,照的人眼眶发涩。

    身旁的婢子端着净脸的巾子在一旁侍候,郎钰睁开眼眸,便是一桌还没看完的奏折。

    昨日说看完几本就睡下,谁知道又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实在支撑不住才觉得晚了。

    “大人,请用巾帕。”婢子福着身子,头低顺着。

    接过手巾细细的擦拭手指,清凉的感觉总算是换过了几分清明,郎钰半眯着眼转了转僵硬的肩颈,启唇问道:“昭儿呢?”

    “回大人,小公子已经去书堂了。”

    郎昭的作息十分规律,即便是在书堂放假的时候也从未赖床过,每日都是辰时起戌时睡,见天儿一起来就去院里找沈肆他们学葫芦画瓢耍一顿小拳头,再威风凛凛的坐上轿子去书堂念书。

    院里的婆子婢女每每看到小公子便会心中有疑,自家大人每日都活在书卷里,怎么这小公子耍起拳头来这么欢喜?

    父子二人连喜欢的东西也全然不同,小公子每日回府都要带着些小玩意儿回来,不是打鸟用的弹弓就是蹴鞠用的空心球,郎钰从不干涉小公子和哪个同窗关系好,他便叫着许多玩伴在自己的院里玩的风生水起好不快活。

    可是郎钰就不同,且不说这么多年安静沉稳的性子,就算是经年历久的活着二三十年,进过府门的人里一百里有一个能谈上话就实属不错了。

    这么一细想便停不下来,郎府的老人家都知道,郎钰三岁识千字,五岁断诗文,七岁便跟着父亲后边听取策论和股文了,实在是汴京城里顶顶聪慧的孩童,可这后辈的郎昭到现在快六岁了,竟连千字文还都没背下来,他们都觉得自家主子对小公子是在太过溺爱,若是长此以往,这孩子难免管不过来。

    郎家的婆子心里有些担心,也曾正儿八经和郎钰说过几嘴,可那会儿郎钰只是微微点了头,叫沈肆去和郎昭的夫子沟通一二,随后又顺手给郎昭买了整一箱的泥雕玩偶。

    哪个世家公子的屋子里有那么多小玩意儿?

    哪个世家公子能在书堂里剃掉夫子半边眉毛?

    哪个世家公子能一个不顺心就躺在大街上打滚?

    郎家的公子,都可以。

    转眼便快要到另一个重大的节日了,芷记酒肆的沈女郎怎能错过这个日进斗金的机会,转遍了街角买回的未开绽的荷花,学着炸玉兰的小食一样,将鲜嫩鲜嫩的芙蓉花苞扎了个透。

    面上洒一层均匀细腻的糖粒子,吃起来又脆又香,当个混嘴的玩意儿便被几个小伙计收拾光了。

    她想着的不止这些,届时推出一个七夕套餐摆在大门口,估摸着都不用揽客便能卖个风生水起。

    说做就做,沈明芷咬咬牙买了十几盏琉璃的杯盏,晶莹剔透的外面雕花刻竹好不风雅,远远一瞧竟然和前世里的花纹玻璃有的一拼,掂在手心里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那些晒成干花用来做花茶的玫瑰还有不少,沈明芷挑出来些品相十分不错的用来放在杯底,再放两匙子粉的发紫的玫瑰酱,倒入在井中镇好的冰泉,丝丝袅袅的嫣紫便从杯底绽放出来,而上面还是晶莹一片,煞是好看。

    第一次做出来的时候着实将常乐的目光吸引了半晌,说什么也要多看看这从未见过的冰饮子。

    “娘子心灵手巧,这饮子可真是漂亮!”常乐趴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杯底正飘出来丝丝缕缕的颜色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