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芷,终于来到了汴京城门。

    坐了二十余天的船舫,直叫她脚底发软,沈明芷缓缓吸入一口气,和船家亲切拜别。干净的绣鞋落到入城的官道上,一双美眸风波流转,看着商贾富庶来来往往,笑意浓浓。

    汴京果真如想象的一样,城外河道纵横交错,漕运十分便捷,四面筑高楼,城壕高耸,官兵皆身着轻甲,手执红枪,一派英姿勃发之态。

    薄雾迷蒙,天边刚放鱼肚白,这日已近年关,放关城门的小厮搜罗的更加仔细,沈明芷从准备好文书,排在了后侧。她抬头看着青白一片的天空,藏不住嘴角微扬。

    她来到这个世界整两月了,前世本业美食自媒体,小有成就,可天妒英才,在沈明芷兢兢业业剪视频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心脏骤停,之后就魂穿到同名同姓的原主身上。

    初来乍到,她发现自己无父无母,空有老家十余亩良田的时候,其实也没想离开,想着余生种种地养养狗也不错,坏就坏在原主生的一副好皮囊,十六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纪,那些个迂腐心急的亲戚,软硬兼施,总想把她嫁给河边放牛郎。

    倒不是她看不上人家,可纵是要嫁,也要两情相悦才算数吧,她和那人不过一面之缘,何以谈情呢?

    沈明芷也不来硬的,敛下眉目只说从长计议,背后悄悄地把田地抵给了官府,银子虽不多,却也够她这一路盘缠,她对自己的后路规划的妥妥当当,多一天也没留,租了船便直奔汴京来。

    大不了孤独余生,但绝对要在这汴京餐饮业占得一席之地,混上半亩宅院!

    队伍行进,转眼已到沈明芷这处,查阅文验的衙役手上一层薄茧。

    双手奉上,沈明芷的眼眸不知避讳地盯着人家瞧,衙役抬眸,正巧撞上她好奇的神色,浅浅一笑道:“女郎从上元而来?”

    沈明芷微笑点头,鼻尖冻得红彤彤的,道:“郎君好眼力。”

    这话,若是旁人说,便多了些奇怪,可沈明芷说的诚挚无比,原因无二,只她这一手毛笔字实在不忍细看,歪歪扭扭落在宣纸上,都觉得污了这洁白一片,这小衙役轻巧便看清楚了,难道不是好眼力?

    衙役倒不像个事多的,草草问好几个问题便盖了印,将文书递回她手中,沈明芷看着那白玉红章,觉得身体中的血液都灼热了起来,随后粲然一笑,道了声官爷新年开运。

    走过朱雀门,她这个外乡客骤然开了眼,才过卯时,街边已然林立许多小食摊位,不仅周围居住的邻里,更有那些卜居的算子摇着铃铛,说着吉祥话便落座,老板们身着青布棉袄白布鞋,颈间挂一面巾,有条不紊的市易。

    朝阳肆起,照映锅中白雾,沈明芷闻着空气中的汤头香,不顾二十余日奔波,形貌鄙俚,便走近这东都城角,客人最多的摊位处。

    一妇人腰间系着花布手巾走向她来,头上挽起高高发髻,笑容亲切自然。

    “女郎可吃些什么?”

    沈明芷看着周围人吃的正香,略一顿,问道:“娘子这处什么卖得最好?”

    “要说咱家,便是这梅花汤饼,汴京恐怕没人不吃过!”

    “那就麻烦娇娘来一碗,叫某饱饱口福。”沈明芷说的诚心,操着一口正宗的吴侬软语,把老板娘哄得心花怒放,去到卖下酒厨子处调笑。

    且不论在这冷津津的早上,吃一碗热乎的有多窝心,就说这这梅花汤饼的卖相,单拎出来也是十分动人,普通的馄饨皮用模子雕成了梅花形,简单而不失雅致,汤底也不同寻常,稍一闻便能辨出鲜香鸡汤浓底,内馅香滑浑厚,伴着淡淡的檀香白梅,一碗足足二两,却让沈明芷吃的意犹未尽,手脚暖烘烘的,舒服倒了头发丝。

    付账十一枚铜板,沈明芷背好行包,用帕子擦了擦唇角,向内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