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王国在16世纪上半叶死皮赖脸地和大明帝国展开“通商交往”,反复使用了诸如战争、诈骗、掠夺、卑颜屈膝等各种手段。

    葡萄牙人对东方贸易的执着终于有了回报:1553年,葡萄牙船只遭遇风暴在澳门登陆,以晾晒货物为由搪塞明朝官员,从此赖着不走;1557年,通过编造身份、贿赂明朝官员的一系列铺垫之后,葡萄牙终于以每年少得可笑的租金获得了澳门的居留权和贸易权。就算大明依然握有象征性主权,但并没有阻挡葡萄牙在澳门慢慢展开的殖民地经营。

    当初到底有多少猫腻,能够让天朝上国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占据澳门,历史的细节已经难以摸清。但不可否认的是,澳门的成功拿下,也是欧洲人对东方政治与官本位哲学的第一次成功理解与应用。在这个过程中,明朝地方官如何对他们的皇帝解释明显比葡萄牙人编造的理由更靠谱,更离不开大明边海商人集团本身的强大利益诉求能力。

    ……

    1637年5月24日,周日。

    虽然早已过了立夏,但小冰河时期的北美也处于气候不定的阶段,今年的雨水极端偏少,连气温都要死不活地依然停留在二十度上下。

    根据农业部的悲观预测,就算是全力开动抗旱措施,今年的本土农业收成也将是建国以来最糟糕的一年,几种主要谷物的减产预计将达到25%以上。好在国家粮食战略储备在过去几年中几乎年年爆仓,所以今年的农业灾难对国内粮食价格的影响也不会很大。

    就在本土各主要农业城镇大规模展开抗旱救灾运动的时候,身为参议员的苏子宁却坐在自家花园里,正在翻看常春藤高校数学教授笛卡尔今年刚出版的一部个人学术著作——《科学中正确运用理性和追求真理的方法论》,分拉丁语版和华美国语版。

    已经实行了七年的欧洲人才收集的“路灯”计划,让历史上许多崭露头角或大有潜力的学者人才不断流入华美,如今大量经典的基础学科的研究教育都在沸沸扬扬地进行着。

    在后世知识的“逆向”启发下。大量就连穿越众自己都“只知其然不知所以然”的基础学科理论研究涌现,让科工委的大佬们清晰地见证了近代科学发展的“发芽”与成长过程,不由得让人欣喜若狂。而受到穿越众知识储备刺激的欧裔学者们,也是如狂人一样不顾一切地刨根问底,生怕错过了这辈子的最大幸福。

    但他们的学术成果并非能直接为华美的近代科学复原工程起直接作用,而是服务于这个国家整体的基础教育。基础教育的循序渐进和应用学科的一点破面相结合,是目前最主要的科研发展基调,从这方面上看,在许多方面已经陷入知识断层的科工委是一清二楚。

    毕竟穿越众本身所能覆盖的科学门类并不多,而且许多都只是应用级的。要补漏和接续发展就必须重新梳理和普及下一代的基础理论教育,培养下一代正确的科学方法观,这些欧裔学者的最大价值,也正在此处。

    翻看着书籍最后附录的百多页《几何学》,数学成绩马马虎虎的苏子宁也不由得轻轻赞叹。

    “苏子宁,严晓松回来了,好像有急事找你。”正在饶有兴致地翻书,忽然只见妻子袁欣艺从一边走来。

    “他带队出去好几个月了,算是游逛了大半个西欧。也不说好好休息一下。一回来就兴师问罪啊!”苏子宁笑着放下书,表示自己已经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

    书房里,苏子宁只是坐着保持微笑姿态,而他面前的严晓松则显得情绪很不好。

    “……好吧。我同意你刚才的说法,我们依然要等待时机,和大明地方官绅保持谨慎合作的距离,通过少数初级产业项目输入。培养海南岛的新兴阶层。但你怎么解释香港岛的事?吴元一难道不知道这是为以后埋下历史祸根吗?”严晓松有点愤怒地转过身,双手插在兜里,脸色极其不悦。

    “谁的祸根?”苏子宁淡淡说着。

    并没有回答好友的反问。严晓松揭开衬衫纽扣,算是平复了情绪:“任长乐他们有点过分了,国家已经给他们在远东的产业经营限制做了很多调整,他们还在打香港岛的主意。这对中国历史会是多大的亵渎,他们玩过头了。”

    “严晓松,还记得我们最早谈论的一个话题吗?”苏子宁并没有为任长乐等人和吴元一以及国兴集团关于“一换一”的私下协议进行辩解,反而换了个话题。

    “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到底对中国是好事,还是坏事。同样的,1644年清军入关,中国的命运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苏子宁说完,又继续从书架上拿下三本出版物,在手里轻轻把玩着,“在我看来,‘1644’和‘1840’在后世已经不是历史学课题,而是心理学课题,影响我们对这两个历史节点看法的,更多的是心态上的纠结,而不是历史本身的因果……那么请问,如果没有发生那两件事,历史就真能改变?”

    “没有答案。”严晓松板着脸,回到座位上,死死地看着对面的苏子宁,“你想说服我什么?再次证明大明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