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以为达达木心中动摇,一旁的叶莫啜便开口道:“首领,容我一言。我叶莫啜可以以整个麝鹿部向你保证我们可汗所言之诚,以麝鹿部来说,自从我们部族归顺竭苍以来,我们的人民从未白流过一滴血,只要是为国出力,也同竭苍人一样的受赏封爵,未有过不公。”

    达达木以手轻揩眼角,道:“实在抱歉,一时失态叫诸位见笑了。”

    达达木调整神态后对叶莫啜道:“已从王子的参军那里听闻麝鹿首领,也正是参详了贵部之事之后才令我对此行下定了决心。”

    众人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在游说达达木一事上,落锤定音的竟是那阿力那硕身边的新晋的汉人参军。在场众人各怀心思,尤其是昆巴查,视线如同耙子一般,恨不得连皮都拨开,将坐在对面下手的那清秀面孔上上下下地翻看了一番。

    达达木继续道:“我只是想起我的儿子。我部屈从于多罗之时,我的族人被当做血肉之盾用以白白送死,生前无封赏,死后无殊荣,我儿对此事不满,他想为族人求得公正,却因此事得罪了多罗,最后获刑惨死。如今可汗深明大义,愿予我族公正,夫复何求?我儿心愿达成,也应当安息了。”

    昌都闻此惨事,叹了一声,携酒步下王座,来道达达木面前,抓起达达木的手道:“百官听着,从今日起,竭苍与燕哒再无你我之分,你我是兄弟,你的部众和人民便是我的部众和人民,只要这世上有我竭苍人的一日,就有你燕哒人的一日。如违此言,天诛地灭。”

    达达木眼睛湿润,喉头哽咽,连托举酒樽的手也微微颤抖。

    所有人共同举杯,见证今日誓言。

    这其中唯独一人颇为尴尬,那便是塔图。他自从投入阿力那硕麾下后,凭借他自带而来的数万旧部,在战场上冲锋在前的作风,以及对瀚渠各部的了解,和莫岑一样,迅速得到了阿力那硕的重用,并且在与各部的攻坚中大肆施展,很快便跻身于阿力那硕麾下中坚战将,在竭苍官场中也获得了一席之地。

    只是他没想到阿力那硕和莫岑会以如此不费一兵一卒的方式将燕哒收入囊中。达达木与昌都和睦的关系令他如坐针毡。毕竟在攻略齐州时,叫燕哒人不停冲阵上前送死的罪魁祸首便是他。眼看着昌都采取了和多罗大相径庭的做法,竟和这达达木称兄道弟起来,塔图简直不敢想象这达达木得了势后该如何对付自己,一时间紧张地汗流浃背。

    旁边的莫岑见塔图不安地挪动着屁股,问道:“将军怎么了?屁股下有东西硌着?”

    现在的莫岑一跃被阿力那硕提拔成了参军,而塔图却从贤王的位置跌落成了个副将,两人成了平级,且若看地位,因莫岑离阿力那硕更近,反倒比塔图还显得高些。这要是换了别人,塔图肯定是要敌视一番的,但他早就习惯了事事去问莫岑的主意,加上如今换了阵营,塔图自知曾是多罗的人恐被孤立,不免想要找个同样处境的人报个团。

    于是塔图朝着莫岑悄悄地挪了挪凳子,用手挡起个屏风,凑在莫岑耳边道:“哎,莫参军,你说这达达木以后会不会报复我?”

    莫岑已习惯了塔图对自己的新称呼,道:“达达木首领放眼大局,也不是揪住过去不放的人,只要今后将军不对燕哒部不利,想必也不至于来针对你。”

    说白了,便是不屑。

    塔图对莫岑深信不疑,大大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燕哒的事情商议完,大事已定,气氛轻松了不少。昌都将舞女招进来为众人喝酒吃肉助兴,连琴声也变得欢快。

    人们开始细数起阿力那硕此番的功劳来。

    “听闻大王子以数百轻骑大破河洛部近万兵马……”

    阿力那硕道:“是那河洛部自己找上门来……”

    “听闻大王子一人一虎夜袭土浑部,生擒土浑部可汗……”

    阿力那硕道:“是那土浑部掳走了我麾下将领……”

    “听闻幽腾部以数倍大军围困,仍被大王子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