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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星无月,血红色的天空中,只有肃杀的纷霭在飘荡,显得整个空间都是那么的压抑。

    干燥焦裂的大地之上,触目皆是断井颓垣,无边无际的风沙万年如一日地呼啸着,打在一个淡白色的防护罩上,发出铛铛的声响。

    这声音仿佛有些惊动了躺在地上的女子,也或许是身下坚硬的沙石有些硌着了她柔嫩的肌肤,女子纤指微动,似乎马上就要醒来……却又不知怎的停歇了下来,好看的柳眉紧紧皱起,可是在心中想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情么?

    以致她分明没有睁开双眼,却有泪滴从眼角流落,顺着鬓丝,滑入了那玲珑的耳中。

    在阴暗的黑塔二层,墨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景象。

    拢了拢墨色长袍,少年随意地找了个稍大些的石头坐了下来,看向不远处的女孩,也不管对方有没有醒来,一如所有故事的开头般,轻声说道:“从前有一个男孩…”

    “……他很早慧,两岁的时候就懂得思考发生在他周围的事情了,虽然这样的他并没有两岁之前的记忆,并不知道他的父母的模样和亲情的感觉,但他还是很好地活到了现在。在他三岁的时候,每天都能看到有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被大人们带进村子,有的留了下来成为了同伴,大多数却都被领到了村头的小黑屋里面,只有进没有出,有一天,这个男孩耐不住好奇,悄悄地跟了上去。”

    “也许是大人们没有想到会有三岁的小孩能做出这种事,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但是这个男孩后来想着,其实那些大人们并不是没有防范,只是他们那个时候太过兴奋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就像有毒瘾的人在吸毒之前,是什么都不会在意的一样。”

    “那个男孩在门边整整看了一下午,从那个下午开始,他就在心头暗暗发下了一个誓。那个誓言是…就算是死,都不要成为人们眼中的弱者,就算是死…也要杀掉每一个该杀之人。从那开始,他每一天都很用功的读书和习武。读书,是为了知道什么是该杀之人;习武,是为了杀人。”

    “这就是一个没什么天分的人的故事,这个没什么天分的人…就是我。”

    说到这里,墨凡自嘲地笑了笑,看着刘熙瑶,缓缓地道:“也许在有的人眼里,爱情重过一切,不可否认我也是这样的人,只是我同时也很珍视生命。不论是强者还是弱者,都应该有一片最后的生存之地,任何怀着恶意剥夺了那片生存之地的人,我能杀两个…就不会杀一个。”

    “但是这种东西,也绝对算不上正义什么的吧……说到底也只是一种自我满足,和对眼前弱者的同情罢了。”

    “这就是我杀胡清明的原因。和你说这么多,其实不是为了解释什么,也不是要让你原谅,时至今日我还是没认为那是一件错事……我在很多时候都会怀疑自己,但是唯有杀人的时候,我只能相信手里的剑。”

    “至于…偷看你洗浴,虽然这么说很无耻,但是那实在是个误会!恐怕是田陌学姐看我还在昏迷中,这片区域现在又不会有别的人来,这才想起带你去的那片小溪,她…是个很温柔的人,或许由我说不合适,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在心里面怨恨她。”

    墨凡仰头看着血红色的天,像是把自己披肝沥胆一般的诉说着,他很少对人这么坦诚,但是面对着眼前这个昏迷的女孩,不知怎的,他很想把这些话都告诉她。

    “在我身边的人都觉得,我是一个话很多的人,这一年来一个人呆的久了,总要自己和自己找话说,久而久之,就一张嘴顶两张嘴用了。不管你有没有听到这些话,听不到就算了,听到的话…也就找个时间忘了吧。”

    说完这句话,墨凡腰部轻轻用力,从石头上弹了起来,真身状态的他已经快走到帐篷了,他决定先把昏迷不醒的女孩搬出去,躺在床上,怎么也比躺在砂石上舒服。

    就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柔软中稍显虚弱的女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迷惘,在风沙中慢慢响起:

    “那…最后那些孩子都怎么样了……”

    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墨凡怔了怔,想了一晌,道:“他们都是现实中的小红帽,大陆之上是没有猎人的。”

    没有猎人的话,故事中的狼外婆就不会死去,那么,最后死去的就只能是小红帽。

    女孩沉默,缓缓坐了起来,她的脸庞上还有着未晞的眼泪,伴随着坐起来的动作,宽大的黑袍滑落了一角,在无边阴沉的黑塔空间中,露出了一抹惊心动魄的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