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夜晚一般都是比城市里更黑、更静的。

    但是这里更加奇怪,因为,这里甚至连鸟雀虫鸣都听不到,要知道,夜晚的山里总是会有小虫子,可是这里,连这种细碎的声音都没有。

    这让奥利维尔感到了一种紧迫和莫名的心惊。

    这种感觉不知从何而来,但他已经没有空去想了。已经耽搁了十来天,他不相信这段时间,那些叛军们会好吃好喝地供着穆拉和尤莉亚,他可以再等,但他们应该已经等不起了。

    所以,他暗暗咬了咬牙,即使知道这是极大的冒险,他还是换上一件黑色的大斗篷,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溜了出去。

    在他有生以来,这是最最冒险的一次。

    这十来天里,他虽然没有打探到这个基地的具体信息,但是大概的地形倒也摸了个七七八八。他顺着一条隐秘的小路,谨慎地潜行,四处巡逻的士兵很多,但是他机警地全部避了开。

    他费了这么多天的功夫,总算探听到了一线消息。今晚的月光很暗淡,正适合去探查。奥利维尔的嘴角带上了自嘲的笑意,尽管知道,自己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救出穆拉和尤莉亚,但心里却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也有这么不理智的时候吗?他心想。但有的时候,他真的痛恨自己的理智。

    前面是乱草遮掩着的一个黑色洞窟,这是奥利维尔费尽全部心力才打探到的地方,两个守卫的士兵守在两旁,他们个个身材高大,像熊一样健壮,肌肉虬结之下是战场上拼杀出的血气和残酷。

    奥利维尔从斗篷中轻轻握紧自己的导力枪,对准了两人,按下了扳机。

    两枚麻醉针悄无声息地从枪管中飞出,扎进了大汉的脖颈,两个人无声地倒了下来。

    奥利维尔轻轻舒了一口气,他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打倒这两个人,如果强行突破的话,反倒会打草惊蛇,所以他想了这个办法。

    他轻轻拨开草,矮下身子溜了进去。

    一路上,消耗了不少麻醉针,才让奥利维尔寻找到了穆拉和尤莉亚的踪迹。在一间窄小而散发着臭气的牢房里,两个满身黑色血迹的人倒在地上,他们的脚上戴着沉重的脚镣,脖子上戴着粗糙的枷锁,乱糟糟的头发披散在眼前,虽然污浊,但从他们身上衣服的样式可以看出,他们就是穆拉和尤莉亚,他们一看便知道遭受了不少酷刑,一直在深度的昏迷中。

    奥利维尔内心激动起来,一下子丧失了以往的冷静,几大步冲向前去,一把握住了牢门上冰凉的铁栏。

    但是下一秒,他的全身便骤然一僵,那铁栏上已经通上了强劲的电流,他浑身一麻,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响亮的笑声响了起来,“果然,您还是来了。”

    重重的脚步声响起来,奥利维尔勉力抬起脸,那臃肿的军官一脸得意的笑,停在了他的面前。奥利维尔动了动手指,却感到一点力气也没有,浑身无力,他努力扬起下巴,露出一个带着点冷漠,然而又是肆无忌惮的笑容:“您在说什么?我可真是一点儿都听不懂难道不是您让我来这儿弹琴取乐的吗?”

    “啧啧啧,真是大胆……”军官笑了,他肥胖的脸上那沉迷酒色的神情里,一双眼睛却泛着湛然的精光,“别再装了,我亲爱的奥利维特亲王殿下,您怎么就不肯承认,您是来救您的属下的呢?哦,当然了,”他用双层下巴示意了一下,“那两个的确是您和科洛蒂娅一世陛下的亲随,可惜他们现在看起来是醒不过来了,香喷喷的饵才能钓上大鱼,不是吗?”他狡黠地眯起了眼,那小眼睛掩在一堆肥肉中,几乎看不见了。

    “哈哈哈……”奥利维尔朗声大笑起来,几乎喘不过来气,“您真是……”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您说我是那位埃雷波尼亚的亲王?您真的认为一位亲王会为了自己的一名下属以身犯险?我不得不说,您还真是天真可爱,这么任性的亲王,早就丧命不知道多少次了吧!”

    那军官心中微微一凛,他们的确是想以穆拉和尤莉亚为诱饵,引出那位利贝尔的女王和埃雷波尼亚的亲王,但是他们仍旧另有计划,也的确不相信一个上位者会为自己的属下献出生命,他用话来试探这个吟游诗人,但奥利维尔的话明显戳中了他心里那个怀疑的源头。

    ……他们不会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傻瓜,为了自己的属下,而不惜以身试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