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些商贾小贩,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在人群之中叫卖。甚至窃贼乞丐,也于人群中钻来钻去,而尾随他们来的差役武侯,亦是满头大汗。

    这是人间热闹气。

    钱益想起秦淮河畔,当吴郡的读书人们聚在一起进行文会之时,也会这般热闹,不,比起这咸阳城更热闹。

    因此钱益面上就浮出了浅浅的笑意。

    “钱贤弟,巧啊。”他正笑之时,有人却在外叫道。

    钱益掀开帘子,看到了张钦。

    与家资丰厚的他不同,张钦是步行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老仆——钱益将一直呆在张钦身边的甘安当成了仆人。他心中一动,当即招呼道:“确实是巧,张兄请上车。”

    “正欲叨扰。”张钦也不客气。

    他上了车,原本与钱益同在车内的无舌僮儿自然下车去与甘安同行,两人大眼瞪小眼,甘安嘀咕了一声:“龟儿子的,这厮啥话也不说,莫非是个哑子。”

    僮儿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钱贤弟这僮儿倒是难得一见。”张钦恰好见到这一幕,当即笑着道。

    “有何难得,每日都在我身边。”钱益佯作不知其意。

    张钦哈哈大笑,也未继续深言此事。马车之中,一时静默下来。

    此时距离国子监已经不远,而且随着离国子监越近,路上的人就越多,马车的速度不得不慢了。钱益望着满街的人,目光悲悯地道:“如此多人来,却不过是白忙一场……榜上之名,对他们来说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钱贤弟倒是信心十足。”张钦笑道。

    “张兄不也一样么?”钱益说到这,微微一抬下巴,傲然说道:“况且,这等论才大典,若益与张兄都无法入闱,天下又有谁人配得上登榜?”

    张钦身体坐正:“愚兄年长,倒没有贤弟这样的锐气,以愚兄所见,天下英雄何其多也,象齐郡方咏、庐陵欧阳介、河东柳涣,彼辈皆是人杰英才,理当榜上有名。”

    “齐郡方咏,不过是借稷下之地而得名,虚名之辈,不足挂齿;庐陵欧阳介,有识人之能而无用事之才,二十年后可为科举判师;河东柳涣,能著文章、写诗赋,可为一幕僚。”钱益毫不客气地点评了一番张钦口中的人杰。

    张钦听得直笑。

    十余年前,他也是这般性格,点评天下人物,视英杰如无物,直到接连被二人打脸之后,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天下奇才何其多也,只不过因为各种缘由,大多数人才都不显其名。象钱益这般,只能说是年少轻狂。

    “同科之中,这三人勉强可说英才,离人杰还差得远,若说人杰……张兄与益,不过二人罢了。”钱益说到后来,话风一转,又回到他们身上。

    张钦心中突然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