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是什么感觉?那是种天地都在向你压迫靠近,让你无力呼吸却又找不到出口的伤痛。

    人只有在绝望之时,才会真正的怨恨自己,因为那时无天无地,无父无母,无亲无友,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只有失去所有的希望才会在漆黑的未来中看到自己的出路。

    灼热,滚烫,令人窒息。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被吸引,哪怕是已经身披白色圣光的基普林,他也无法将自己的眼睛挪开,他的身体每一寸神经都在狂抖,那是一只足以让他身上的神力都颤栗恐惧的巨兽正在觉醒。

    何齐天仍旧躺在地上,但是他的身边已经聚集起了惊人的热力,他手中的朱雀正在这灼热的脉动中渐渐呼吸。

    “古有先驱开天辟地,立人之根本,从此此世间便有了人类的世界。我们乃万物之灵长,天地之间独留吾人类一途。然而先驱所言只是认识世界,人道须立,则天地必须为人之天地。”此刻的何齐天已经被愤怒的火焰所吞噬,他的头脑中只有汹涌的火焰,他根本没听到这回荡于他脑海中的话,而就在此时,他身边的虚空中再次传来一个女人惋惜心疼的叹息声,只是这次并没有再从空中降下气来帮助何齐天摆脱愤怒,那虚空中的声音只有何齐天能听到,然而此时的何齐天根本什么都听不见,他的血管里流动着火焰,他自己就是野兽。

    “故,吾人立天地八极以镇守四方,此乃人类自认识世界以来,第一次理解世界之道,人道之火已经被吾祖点燃,而吾亦将与吾之骨肉至亲共同踏上这条皇者之路。此乃吾人定立四极之力,镇中央九州,此乃第二先天!”那声音在何齐天的脑海中回荡,然而此刻的何齐天根本没有任何精力去听,这个声音依旧在不断响起,就像在完成一个已经设定好的程式。

    而此刻现实之中,何齐天已经在无意识中站了起来,他身上喷射着剧烈的气,眼中没有丝毫的神采,却让所有人看到他的瞬间眉头一紧。狂怒,这是种生物体的本能反应,八罪宗之中,暴怒代表着理智的缺失,狂怒之下的暴力,最纯粹的暴力!

    猎手们作为教廷之剑,一直恪守着古老的教条,他们一直让自己免于受到这八种行为的损害。此刻站立在他们面前的何齐天如同暴怒的具象,他的身体前躬,眼中是赤红的光芒,而他手中的朱雀此刻如同新生,橙红的刀锋不断明灭,逐渐向着惊人的白炽之色转变而去。

    “所有人,戒备!”基普林站在猎手之中,异变来得太快,前一刻何齐天的胸口还被他重伤出一个大洞,躺倒在地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现在这个青年却像魔神附体一样,他的伤口在粗暴地蠕动,新生的组织不断地填补着这个缺口,这个愈合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这种生物的极限。

    “果然是和魔鬼做了交易的堕落者,这分明就是暴怒的罪责力量!”基普林现在身上纠缠着白色的圣光,他英俊的脸庞在朱雀明亮的火光里看起来焦虑万分,这愤怒如同实质地散发出来,正在他的心底一丝丝地挑动着他隐藏起来的怒火。

    如果他现在是神的代言人,那么眼前这个犹大的代理人,现在就是行走的愤怒,可以说他就是愤怒本身!

    猎手们还没有调整阵型,就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何齐天已经抢先一步动了。

    他一脚踏出,脚下的地板就已经寸寸龟裂,除了基普林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人能用眼睛跟上他的速度,明亮的刀光骤然亮起,那个擒住艾格尼丝的猎手只来得及露出一个害怕和恐惧的表情,黑色的刀光就已经当头斩落!银光如瀑布般紧随其后,伴随着空中狂舞的朱雀刀身,这个猎手就已经被斩成两半,艾格尼丝则顺势落进了何齐天的怀里。

    艾格尼丝躺倒在何齐天的怀中,只听见何齐天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就像是天庭之上神的风箱,他的身体和胸膛滚烫地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这个怀抱艾格尼丝不知道在自己少女的思绪里想象了多少次,可是现在她躺在何齐天的怀中,抬头看着何齐天的脸庞,这个青年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温柔的影子,他的脸庞正随着呼吸逐渐狰狞,还好的是何齐天就算是在这种时候也能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想着不要伤害到艾格尼丝,他的刀势虽然凛冽,但是刚才那一刀却巧妙地避开了艾格尼丝,虽然此刻的何齐天只剩下了本能,可是仍保持着要保护艾格尼丝的最后一丝清明,就是这一丝清明强行支持着这个青年没有被怒火完全焚烧殆尽。

    此刻他一手怀抱着艾格尼丝,就站在猎手队伍的正中心,朱雀白色的刀锋已经完全亮起,除了被何齐天搂在怀中的艾格尼丝,每个人都被朱雀狂暴的刀锋舔食着脸庞,每个人都感觉那是一只饥饿的雄狮在用自己的舌头打量着他们的肉质和分量。

    两个猎手显然不想坐以待毙,他们同时跃起,两人呈夹击之势将何齐天围在中间,他们知道现在的何齐天已经成了一头野兽,要是想猎杀他,就必须打起12分的精神,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后悔了,如果不是因为要封印住巫师们的施法能力,他们现在如果能靠强化魔法的话,那么面对这个家伙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可是现在在天国圣言的范围之中,他们没有办法使用魔力,能够使用的只有吉普林身上的神力和何齐天身上那种如同燃烧的愤怒的古怪力量,他们一瞬间都觉得十分的不公平,这根本不是对战,也不是猎杀,这就是屠杀,单方面被人屠杀,仅此而已。

    两柄长刀同时落到何齐天的身前,这两个猎手都是身经百战的熟手,他们的攻击默契地像镜子中的镜像,此刻何齐天还抱着艾格尼丝,那只手已经不能举起银色长刀进行格挡了,他能动的仅仅是朱雀而已,就算是他能够抵挡住一边的攻击,另一边的利刃也能将他刺穿。

    这两个猎手的计划非常明确,他们从左方打来的攻击是佯攻,因为何齐天如果要选择的话,必定会选择抱着艾格尼丝的左方进行防守,从刚才何齐天凛冽的刀势来看,这个青年就算是失去了理智依旧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分清主次,保护怀中的少女,那么他此时能够选择的当然就是格挡左边的攻击,来确保少女的安全。

    但是他们却忽视了一点,现在的何齐天是野兽,根本就已经不能用人类的逻辑来进行推测,他就是愤怒本身。

    两道银光在空中被强行截断,哪怕猎手们的体质经过千锤百炼,他们的技巧堪比人类最精锐的特种兵,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面对的却是完全超越了人类体能的何齐天,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技巧都是毫无用功,技巧是用来弥补力量的缺憾的,而不是拿来填平天坑一般的差距的。

    何齐天站在原地信手将右手的朱雀竖起,在猎手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前,明亮的火柱升天而起,一只朱红色的火鸟自火柱中展翅而出,这只火鸟的两只翅膀展开,就像是两只苍蝇拍一般狠狠拍向两个猎手。一声响彻云霄的鸟鸣声,两个猎手同时陷入炽烈的火焰之中,被轻轻一卷,就化作两团火球倒飞出去。

    而何齐天则信手振刀,将火焰与火鸟的虚影同时振散。

    所有的猎手同时胆怯地退后了两步,他们都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而何齐天则怀抱着艾格尼丝,傲然地伫立在猎手之中。